當蘭芷陽一行人來到吳萍出生的山村,才知道什麼是窮山惡水,但這裡卻沒有刁民,大部分都是認命耐苦的留守老人、懵懂無知的兒童和哺乳的女人,成年的能撐起一個家的男人很少。
房屋破舊,衣着髒亂,食物匮乏。
耕田裡,五六歲留着鼻涕的男童掌犁,頭發雪白佝偻着腰的老人,肩膀上拽一根繩子在前面拉。
女童背着籮筐,一手拿着鐮刀,她需要把玉米杆砍斷才能掰到成熟的玉米棒子,臉頰被玉米葉子劃出了數道細小的血痕。
蘭芷陽小心靠近女童,把一瓶牛奶遞了過去。
女童黑白分明的眼睛露出警惕的神色,掉頭就跑。
蘭芷陽呆了呆,抿嘴不語。
那邊趙伯川已經找到了這個村的村幹部,把要送孩子書本,以及想資助村裡孩子上學的事情說了一下,村幹部很高興,用村子特有的喇叭頭子把村民都召到了曬谷場上。
村民們一聽有人資助自家孩子上學都很積極,臉上都有了熱情的笑容。
蘭芷陽也笑起來,因為她被很多小孩子圍了起來,顯然已經被家裡老人交待過了,都羞澀的喊她一聲阿姨才會接過文具盒和漫畫書。
“吳文浩你家那麼有錢為啥還來領文具盒,你那個兩百塊錢買的文具盒不能用了嗎?”穿着一件髒兮兮粉色褂子的短發女孩抱着自己分到的文具盒一伸胳膊就攔住了胖嘟嘟的小男孩。
“要你管!”胖男孩一把就推倒了小女孩,小女孩摔了一個屁股蹲兒卻不哭,馬上爬起來就像炮彈一樣把小男孩撞了個倒仰。
胖男孩“哇”的一聲就哭了出來,“媽,媽,大丫打我。”
這時旁邊排隊領大米的隊伍裡馬上就跑出來一個穿破洞黑毛衣的年輕女人,“你個賠錢貨,又欺負俺們家文浩,你個有媽生沒爹養的野種賤貨!”
大丫早就撒丫子跑了,邊跑還邊回過頭來笑,“占便宜沒夠吃虧難受,鐵公雞鐵公雞。”
坐在塑料闆凳上排隊等免費檢查身體的一對老人緊跟着破口大罵,老太太罵:“遭天譴的玩意,俺孫子你也敢打,回頭就找你家裡去。”
老頭子罵:“跟她爺爺孫鐵頭一樣多管閑事,怎麼不喝水嗆死你們爺孫倆,出門就被撞死,活該你們老孫家斷子絕孫。”
緊挨老頭坐着,比老頭年紀還要大的老人,扶正頭上的破舊軍帽,眯縫着眼道:“别喪良心了,大丫說的也沒錯,咱們村就你們家蓋起了兩層小樓,天天吃肉喝奶,每個月他大姑還往家裡打那麼多錢,你們一家子就不該來領米面油,文浩不是有個他大姑給買的兩百多塊錢的文具盒嗎,你滿村裡領着文浩叨叨,誰不知道。”
老頭子硬邦邦的道:“三爺爺,俺們家有錢那是俺們家的本事,吃你家米面了?城裡人傻啦吧唧往村裡送東西,人家自己都說了,就是送給村裡人的,俺不是村裡人嗎,白給的誰不要,誰還嫌東西多咋地。”
老頭子的老太太在一旁幫腔,“就是。”
趙伯川早就注意到這邊的糾紛了,就給帶來的媒體使了個眼色。
記者和錄像師早就準備就緒,錄像老師調整錄像機對準那對罵人的老夫妻,領子上夾着麥克風的記者也走到了他們身邊,手裡還提着一桶油,“老人家,我們是飛花媒體的記者,想來采訪吳萍的父母,請問您們二位是著名的女德教主吳萍女士的父親母親嗎?”
“什麼什麼教主?”老太太震驚的看着記者。
記者一笑,語氣更加溫柔,甚至于崇拜,“女德教主,就是古代三從四德那個女德呀老人家,您還不知道吧,吳萍女士創辦了女德班在網絡上火了,您可能不知道什麼是網絡,簡單說就是吳萍女士成為名人了,她辦了一個教學班教導學生三從四德,好多人都喜歡她。”
老頭子也震驚了,連忙拉住記者的胳膊,“俺那個男不男女不女的豬娃子還有那個本事?”
老太太臉上盛開了滿臉的褶子,也拉住記者的胳膊追問,“那個教學班和俺孫子鎮上上學那種班一樣的是不?哎呀,那個賠錢貨當老師了?”
記者馬上誘導,“老太太,老師可不能和吳萍女士比,吳萍女士是創造了一個女學體系啊,是一代大宗師。”
老頭子一下激動起來,“俺知道俺知道什麼是大宗師,你是說俺家豬娃成大宗師了?”
記者笑着拿下麥克風對準兩位老人,道:“對。吳萍女士是女德教主,是著名的學者,所以我們才來探訪吳萍女士的出生地,我們想要知道您二位是怎麼教養吳萍女士的,是怎麼培養出了那樣一個大宗師,您給咱們講講吧,我們會制作成紀錄片公布到網絡上,讓大家都知道吳萍女士的成長史,向吳萍女士學習。”
老太太高興壞了,搶在老頭子前面開口,滿是皺紋的嘴巴幾乎貼到了麥克風上,“俺們農村人沒什麼招,就是要打要罵,老話說的好,棍棒底下出孝子,俺從小打她就不留手,讓她知道怕了就孝順了,俺們豬娃可孝順了,每個月都給她弟弟打錢,俺們家那兩層樓就是豬娃在外面打工掙錢蓋出來的。”
老頭子不想讓老太太出盡風頭,馬上搶着說,“豬娃生下來就不男不女,可把俺們老兩口愁懷了,就想啊,她這輩子算是嫁不出去了,那還能咋辦,自家孩子還能狠心丢掉啊,将來少不了就是侄子給她養老送終了,我們就教育她趁年輕去外面多掙倆錢給家裡,誰能想到我們豬娃啊在一個有錢人家裡找了個好工作,給人家千金小姐當老媽子,那家人心腸好,每個月給好多錢,一萬多呢,比她弟一年都掙得多,孝順,豬娃是真孝順,俺讓往東絕不敢往西。”
記者抓住了重點,馬上問道:“您說吳萍女士不男不女是什麼意思呢?”
帶着破舊軍帽的老人發出一聲哼笑,“就是男娃女娃的東西都長在她身上了,原本那娃剛下生的時候我就跟他家說,這樣的孩子我看新聞的時候知道,全國好幾例,去醫院做個手術就行了,人家就說沒錢,就那樣讓孩子不男不女的長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