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夏第二日是和六師妹一起來接小師妹的。她的幾個師弟師妹們各有愛好，六師妹喜歡看話本，看美人，也喜歡做些漂亮的東西，衣裳，首飾，擺件，甚至是精緻好看的小點心。長夏這些年也收到了一大堆來自六師妹的禮物，什麼都有，反正她是不知道六師妹還有什麼是不會弄的。

因昨日說了要給梨白做新衣服，祝靈瑤一早便帶了工具上門，但是在院門口徘徊了半天，猶豫了幾次都不敢敲門。好在長夏來的早，沒讓她再糾結更久。

梨白昨日睡的早，今天也起的早，等長夏推門的時候，她正拿着木桶在院子裡的井裡打水，準備洗漱。

長夏沖過去三兩下便抱過小丫頭放到屋檐下，一邊幫她打水，一邊數落道：“人還沒有桶高，就敢來打水？”

梨白小聲反駁道：“師姐，我比桶高的。”

長夏随意嗯嗯兩聲，把幹淨的帕子打濕在水裡，擰幹遞給梨白。

“昨日事情太多，我本來想今天教你這些的，沒想到你起的這麼早。待會兒教你引氣，有了靈力就能簡單操控五行，往後打水便不會這麼困難了。”

梨白驚喜地瞪大了眼睛，“真的？”

“到時候你不想練都不成。”長夏偏過頭，又對着祝靈瑤道：“我一會兒帶師妹去樞密院逛逛，靈瑤一起嗎？”

祝靈瑤想了想樞密院那人來人往的樣子，吓的連忙搖頭，“師姐，我就不去了。”等梨白洗漱完，祝靈瑤立馬就拿出裁布尺為她量身量，記下尺寸後對長夏說了聲告辭就走，像是怕她遲走一刻鐘，師姐便會抓她去樞密院。

長夏對着她的背影歎了口氣，多少年了，六師妹還是這麼怕生。

下山的路還是那一條，不過宋梨白之前一直在師姐懷裡睡覺，倒是第一次看藏鋒山的景色。

藏鋒山是劍修的地盤，許是被日複一日的磅礴劍氣滋養，整座山也是氣質淩冽，奇峰怪石遍布，遠遠望去，險之又險。

山上許多地方都有弟子在練劍，一溜煙黑色的窄袖校服，也不能說不好看，但梨白确實是苦了臉，指着其中一個弟子問道，：“師姐，以後我也隻能穿這樣的衣服嗎。”

長夏指了指自己身上的鵝黃衣裳說道，“也不一定，你看師姐就沒穿校服，不過。。。”

她想起從前教師弟師妹們練劍，師弟師妹們那一櫃子被劃破的衣服，對梨白說道：“你六師姐給你做的漂亮衣裳，你舍得三兩下便被劍劃破？”

宋梨白連忙搖了搖頭。

“那我什麼時候練劍也能穿好看的衣服？”

長夏笑着說：“那你要先變的像師姐這樣厲害。”

若說雲亭最核心的地方在哪兒，定然是雲上樓閣，但若問雲亭最忙碌的是什麼地方，那雲亭弟子多半會回答說樞密院。

無他，樞密院處理的是凡人事物。

長夏還記得很早之前樞密院還不叫樞密院，叫伏妖閣。那時候的伏妖閣是個很清閑的衙門，雖說也對接人間，但發布的任務都是除幾隻小妖，驅些邪祟這些簡單易處理的，隻有築基期以下的弟子才會來接。

自從人皇伐天失敗，國家體系被廢除，修士全面接管凡間，清閑的伏妖閣變成了樞密院，任務也繁雜起來。雖說經過樞密使層層上報，需雲亭定奪的事情已經少了很多，但北境億萬凡人，再怎麼過濾，基數也擺在那兒，每天要處理的事物也不少。

長夏推開樞密院大門，梨白從來沒有見過這樣的地方，高高的書架像是看不到頭，幾乎快要連上弧形的穹頂，裡面滿滿當當全是卷宗。被書架隔成一條條的通道上，空中是不斷穿梭的圓形升降台，地上是來來往往的紫色校服弟子，每個人都抱着一摞的書卷，神色嚴肅匆忙。周圍的聲音有些嘈雜，話語聲，翻書聲，找和書架的碰撞聲，甚至是衣物的摩擦聲都自成一派。

小姑娘不習慣這樣的場景，往長夏身邊縮了縮。長夏輕撫着她的肩膀，以示安慰。

她們一路上七彎八拐，總有忙碌的院使停下來跟長夏問個好，她都一一含笑應着。

在拐了不知道多少個彎之後，在梨白快要挂在長夏身上之前，她終于在一處案牍處停了下來。白衣男人正在伏案批改文書。長夏輕輕扣了扣桌案，這人頭也不擡地說：“來了就自己找張桌子幫我批，别閑着。”

長夏沒應。牽着梨白繼續看着他。

沈思言聽半天沒動靜，這才肯放下手上的事，先看了長夏一眼，又看了梨白一眼，最後把目光放在長夏身上，問:“這才多久，你和謝逢雪連孩子都有啦？”

長夏嘴角抽了抽，“我師尊收的。”

沈思言驚訝道:“他老人家，寶刀未老呐。”

長夏嘴角抽的更厲害了，“别跟我裝糊塗，這是我小師妹。”

沈思言哈哈一笑，從袖口取出個玉佩遞給梨白道:“小師妹，叫師兄。”

梨白收禮物也收出經驗了，雙手接過，甜甜地說了句謝謝師兄。

沈思言感歎道，“還是師妹好啊。”

長夏說:“你又不是沒有師妹。”

沈思言道:“我也有糟心的師弟啊。”

長夏說:“能有我們山上那幾個糟心？”

沈思言想了想，認真答道：“那确實沒有。”

。。。

長夏覺得自己在找抽，瘋了才會和沈思言探讨師弟師妹們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