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這人話很少說滿,除了兩樣。”
後面的話她沒就說了——那兩樣東西,一樣是劍術,一樣是謝逢雪。
遲晝海不比蒼玄大,且蒼玄占的本來就隻是遲晝海的一小部分土地,從北境據點到東境據點,慢悠悠走也就半日路程。
長夏随意找個理由把梨白和裴西來扔給了禹寒竹,自己去赴了段陵崖的約。
這人倒是比幾天前精神些。
沒穿晨星山的紫色星辰校服,反倒穿了件青色華服。
長夏心裡想,沒師兄穿青色穿的好看。
段陵崖向她揖了一禮:“師姐。”
長夏點了點頭,便算是回應。
“清醒了?”
段陵崖沒有絲毫的不好意思:“清醒了。”
他問:“在這裡說事情,真的好嗎?”
沒有隔絕陣法,也沒有屏蔽天道,就這麼幕天席地,他不覺得長夏會是如此不謹慎的人。
長夏摸了摸裁壽的劍柄,眼皮耷拉着,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是有些風險,但我想驗證一些事情。”
她擡起頭,肯定地看向段陵崖:“說吧。”
聽她這般說,段陵崖也無所謂了。
他窺得天機一絲,此生已無餘憾,就是現在就讓他在棺材裡躺着也沒關系。
他在做的那一刻,就把自己當做死人。
現在活的每個時辰都是自己賺的。
“師叔,你雖不是占師,但應該知道,天命既定。當未來被占師看到之後便被固定,無從更改。”
“我窺探過藏鋒山所有人的命運,都一無所獲,直到那一日。”
他低低地笑了起來。
“你小師妹入山的那一日,雲亭主星動了半寸,我忽然想起從前師兄們的閑談,他們說,藏鋒山人傑地靈,每個新弟子入門,都會引得星辰偏離星軌。”
“而就在那時,我忽然有了個大膽的想法。”
長夏的手抓着劍,她已經預感到段陵崖的想法是什麼了。
她閉上眼,聽到青年莫名陰森的聲音在耳畔響起——
“師叔,你有沒有想過,那些星辰偏移,或許根本不是你的師弟師妹們造成的呢。”
像是清理雜亂的線團一般,雜亂的線索到最後,結果已經分外明顯。
段陵崖陰恻恻的笑還停留在臉上,“師叔,你好像并不驚訝。”
長夏握着劍的手已經開始泛白,面上卻還是平靜如水。
“有什麼好驚訝的。”
她又重複了一遍,“有什麼好驚訝的,驚訝根本解決不了問題。”
她松開了手,裁壽化作紫色光點消散。
“繼續說下去。”
“這個想法在我腦海中一閃而過之後,我抓住了它,并且興奮地準備去驗證。所以我通過沈思言找到了你。”
“師叔,我的目标從來不是你的小師妹,而是你。我需要和你有因果,才能推算你的命格。”
後續的幾次接觸和招惹,都是為了獲得更多因果糾纏。
但段陵崖一直沒機會推演。
長夏的命格被一位強大的占師遮掩過,他的占術隻在普通人中算是優秀。
比起長夏背後占師,他什麼都不是。
知道小靈山禅師祭天。
不僅左衾的心神被大陣占去,那位神秘占師好像也被什麼絆住了手腳。
最重要的是,他們解開了對天道的屏障。
“天時地利人和。”段陵崖癡迷地看着長夏,“師叔,這兩年我一刻都不敢停歇推演你的命格,就是為了這一刻,我終于剝開迷霧,看到你既定的命運。”
“烘雲托月之運,你本來早就該死了,用生命為真正被天意所喜愛的寵兒鋪平道路。”
“但是不知為何,你不僅沒有死,反而活得越來越好。”
長夏本以為她會有震驚、驚訝、茫然或者别的情緒,事實卻是這些她都沒有。
她的心緒平靜如水。甚至還想起了六師妹話本子。
書裡面的主角得天獨厚,心想事成,應有盡有,但是和他們作對的敵人就會厄運纏身,百般算計功虧一篑。
她兩者都不像,她像是話本子裡給主角送功法,送銀錢,送法寶的配角,然後在某個在某個合适的時間幹脆利落地為主角送死。
六師妹稱呼這類角色為什麼來着?
哦,炮灰。
原本她是一個炮灰。
但有人幫她改了命運。
她還不知道這個人是誰。
段陵崖依舊癫狂地笑着,“師叔,你知道你的存在意味着什麼嗎?”
“天命既定,這本是約定俗成,每一代的占師都想改變他們看到的那既定的結局,但是沒人做得到!而你!蒼玄占師上萬年都沒能做到的逆天改命之事,居然在你身上實現了!”
“師叔,你就是瑰寶,是這世上最獨一無二的瑰寶,足以讓全天下人都為你瘋狂的瑰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