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子素發隻憑一支玉簪半挽,如青煙飄至衣擺,纖細的冰肌玉骨藏在寬大的水色道袍之下,整個人正如那月下清風,看似柔和,但靠近了,似乎能感到格外冰冷。
她身後的男子着一身雲紋青袍,披着狐毛大裘,氣勢透着一股漫不經心的倨傲,兩人一素一華,明明截然相反的兩人,站在一起卻額外和諧。
衆神官在打量曲卿和玉遙的同時,曲卿也在打量他們。
偌大的殿堂裡,金色紗幔籠罩,遮去了不少神官們的面容,她隻能看清一二。
在最前方的,是位白發蒼蒼卻身材高大的老者,曲卿記得他,三萬年之前,她闖入過一次神界,見到的第一位神官也是他,天機神官。
此前聽玉遙說,插手曲秋儀命數的神官,便是他的雙生子,天知神官。
兩人一人知曉過去,一人窺探未來。
但相比天機神官,曲卿更想見到天知神官,她想要知道,天知都看到了些什麼。
隻是現在以她和神官們的關系,還到不了談話這一步。
曲卿心裡想法拐了好幾個彎,面上卻一點也沒顯,仍舊冷靜自若。
祖神殿内氣氛寂靜到不可思議,大半天誰也沒開口。
連玉遙也隻是嘲諷地笑着,沒開口挑釁,某種情況下玉遙還是挺能屈能伸的,畢竟他現在不好動手,也不能連累曲卿。
曲卿看着金色紗幔後影影綽綽的衆多身影,寡不敵衆,正尋思着下次再來,卻忽然福至心靈,有一道指引的金光從正前方的神牌裡飛出,打在了她額前。
她微微瞪大眼,愣了一下。
但見身前的天機神官神色無異,身旁的玉遙也神情依舊,她就明白,這道流光隻有她自己可以看見。
曲卿很快平複神色,流光打進她額頭之後,她腦海中便多了一股信息,内容倒是不多複雜,隻是告訴了她如何進入祖神殿的機緣之地。
她這才明白,原來神牌就像是一道道門,神官們通過專屬于自己的那塊神牌,也是專屬的那道門,才可以進入祖神殿的機緣之地。
而她并非神官,進入機緣之地的辦法,也與神官們不同。
曲卿看了天機神官一眼,上前了兩步,天機神官的神色頓時有些變化了。
曲卿神色不變,也沒有冒然和他們搭話,隻邁步走到祖神殿内,背對大門,面向漂浮着千百神牌的紅木階梯。
她不用多觀察,隻擡眼就能看見最中央的一塊無字金玉碑。
金玉碑的大小橫跨了三節階梯,不算大,但在一衆隻占一節階梯的神牌中,額外顯眼。
這就是曲卿的通道。
原本曲卿不想在一衆神官面前進入機緣之地,但是流光指引告訴她,她隻有這一次機會。
曲卿回頭看了玉遙一眼,想了想,還是牽起了他的手,留着玉遙一個人面對這些神官可不行。
她傳音告訴玉遙,如果待會沒能一起進入機緣之地,他就速速離去。
玉遙回握了一下她的手,表示自己知道了。
曲卿沒管其他,一道天靈之力打入金玉碑,兩人便化作流光飄進了金玉碑。
能将玉遙也帶進來,曲卿松了一口氣,全然不知外面祖神殿在他們進入機緣之地後有多熱鬧。
“他們怎可進入機緣之地?”暗處一神官沉不住氣,率先出了聲。
他這一問,立馬有神官附和,“怪哉,天靈進去倒也無怪乎,可那白瑾玉......”
“他們并無神牌,算不得神,這祖神殿還真是和那天道一眼,無眼。”
神官們議論紛紛,讨論大半天也沒說出個所以然來。
“為何方才不殺了他們。”忽然有人丢下驚天大雷,讓祖神殿内再次陷入寂靜。
良久,才有人歎息一聲。
他們現在站在祖神殿内的神官足有八位,且都非小神官,為何他們如此忌憚,還不是因為離朱和飨钬的隕落。
三萬年前,有人類之神擋着,衆神官直面天靈和白瑾玉的機會并不多。
他們隻知道天靈與人類之神鬥得如火如荼,而參與其中的神官,在天靈隕落後全都被天道放逐在了萬惡之源,如今還留在神界的,無一不是當年坐山觀虎鬥,亦或是對人類之神并不贊同的神官。
他們知曉自身要面臨隕落之劫,曾經都忌憚過天靈,但在她與人類之神一同沉寂時,心裡便又覺得她不過如此。
人類之神的确強大,但僅憑祂一位神官便已讓天靈如此難以抵擋,天靈對他們來說似乎也算不上威脅。
畢竟他們神官大大小小加起來數量也不少,合力對付一個天靈,還不是輕輕松松。
直到離朱飨钬一神官一神獸就那樣輕易被他們湮滅。
離朱乃鳳凰之神,祂涅槃重生的天賦可謂駭人聽聞。
在魔神征戰之期,離朱曾涅槃三次,三次皆是讓世間生靈塗炭,而祂破而後立,愈發強大,可謂所向披靡,除了堕落成魔神的人類之神,幾乎毫無對手,連神界最古老的幾位神官,對祂也心生忌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