頓塔巴爾其荒原,如阿斯沛坨大陸幾千年來傳說般貧瘠。
殘敗荒涼的平原四處可見黢黑的巨石,幹裂堅硬的土地稱得上寸草不生。烈日之下,隻有一些生命力十分頑強的黑黃黑黃的雜草匍匐在巨石旁。
一塊十分巨大的石頭旁,圍攏着黑壓壓一群身影。
石頭巨大,遮蔽了不少嚴酷的日光。
衆星拱月般的黑壓壓的身影,仔細看去,都擁有着極為強健的體魄和壯碩的肌肉,隻有幾個有着較為嬌小的個子,都搭配着稚氣的五官的神情,明眼人一看就知還是些未長開的小孩。
雖然這幾個小孩,相較于普通小孩有些高大的過分了。
為首者顯得有些蒼老,毛發是帶着斑駁的白色,臉上也有些輕微的皺紋,但是臉卻是美豔而動人的,于是顯出令人窒息的風華。
四下看去,周圍人雖然臉上帶着風塵仆仆的頹喪和破敗,卻個個都是英俊美豔的。
“巫!占蔔的結果怎麼樣?”
有人急切地詢問,舔了舔自己手背,露出尖銳的齒。
蒼老的巫隻是惆怅的歎了一口氣,就足夠讓周圍憂心忡忡的族人議論紛紛:
“頭一次遷徙如此之遠!難道還沒有避開滅族之災嗎!”
“我們幾乎從北橫遷整個平原,連王都進入了睡眠期,這可怎麼辦?”
“……”
巫擡了擡手掌,周圍迅速安靜下來,近千目光投向她,巫隻是摸了摸旁邊人的頭,帶着肅穆和憐愛:“我們還有新的王。”
于是衆人的目光又投向她身旁的人——不能稱為人,被溫柔撫摸頭頂的人有着一頭毛毛躁躁的毛茸茸的毛發,而從那蓬松毛躁的頭發中,支棱出兩隻小巧的耳朵,耳朵尖還有兩撮尖尖的毛。
而周圍,或多或少都有着非人類的特征。有的人擁有一對尖銳堅硬的犄角,在酷曬下反射出冷光,有的人腰部盤着帶着倒刺和細密絨毛的尾巴,咧嘴笑時看得見細細密密的尖齒,還有的人舔砥着手背,手指有漆黑銳利的長指甲,有的人有着尖尖的耳朵和厚重高大的體軀。
抛開幼崽,男男女女即使蓬頭垢面滿面愁容,都難掩高大俊美。
而新王看着嬌小,那也隻是和周圍人對比罷了,實際她擁有相較于普通人類少女來說顯得高大的身體,以及充滿野性氣息的帶着肌肉線條的身體,一看就極具爆發力。
她也有一條尾巴,不是那種看着修長強健的尾巴,而是略有些錐型的,尾巴尖微微有些倒鈎出很小的鈍鈍的弧度,并不尖銳,甚至有些懶洋洋的耷拉在她身後。
但她還沒有開始發育,五官也很稚氣,看起來更像是高大的人類少年,如果忽略她的耳朵和尾巴。
面對巫的信賴,她隻是微微擡頭看向周圍,顯得茫然的樣子,随後揉了揉自己毛毛躁躁的頭發,顯得又憨又傻。
于是周圍人的目光瞬間更加憐愛,“新王還沒有度過蛻變期,是不是應該進入睡眠調整一下啊?”
“新王自從誕生起一次睡眠期也沒有,是不是會影響成長啊?”
“我也懷疑,你看新王瘦瘦弱弱的樣子,感覺我一拳頭就能幹翻。”
“新王當初的蛋殼都被她吃光了,按理說睡眠期也該到了吧?”
“雌性的睡眠期不是應該更長嗎?”
四周嗡嗡的聲音一直往巫的耳朵裡鑽,巫無奈的擰眉,這群傻大個兒關心的話怎麼能說得這麼欠揍呢?
而在漂亮憨貨們的關心包圍下的新王,顯然也是個憨貨,隻顧着理自己毛躁的頭發毛。
與此同時,距離頓塔巴爾其荒原南部幾百裡的城邦,迎來了它的新主人。
城市坐落于卡朔佩帝國北部邊境,疆域與頓塔巴爾其相接壤,土地貧瘠,天氣惡劣,是卡朔佩帝國的流放之城。
它沒有名字,向來被戲稱為荒蕪城。
這裡一向沒有城主,隻有一支隸屬于阿卡什大公的軍隊駐紮在這裡。
卡朔佩帝國幅員遼闊,阿卡什大公隻是帝國之中平平無奇的爵爺之一,他之所以會有軍隊駐紮于此,還是因為蒙先輩蔭庇,得了幾座城邦罷了。
而前些時日,有來自中京的大人物用豐沛的資源和一座富裕的城邦向他換取了這座荒蕪的城市,阿卡什大公自然欣然接受。
于是當城市的新主人來到這裡的時候,阿卡什大公的軍隊正在撤離這裡。
顯然,軍隊裡充滿了快活的氣氛,任誰在鳥不拉屎的地方待這麼久,忽然得知能夠離開這個鬼地方、去往富裕的城市時,都會開心的跳起來。
新主人顯然是極具身份的大人物,儀仗隊極為鋪張奢華,光是從城外蜿蜒到城内的紅毯就已經造價不菲,更何況那些緊急從别的城市運來的栽種在紅毯兩旁的鮮花、和那華麗至極的馬車儀仗隊。
每一匹拉車的馬兒都無比的健碩俊美,毛發油光水滑,匹匹皆配帶着昂貴奢華的成套馬具。
在這樣一匹戰馬比二十條人命還要值錢的卡朔佩帝國,能用俊美強壯的戰馬拉車的人,身份之尊貴可見一斑。
可是這樣尊貴的大人物,怎麼會屈尊降貴到這樣貧瘠的地方來呢?
就像那些緊急運來的花朵,那樣嬌嫩美麗,但在這樣貧瘠幹涸的土地上隻會很快的枯萎死去。
按理說來到這裡的人,隻會有罪無可赦的罪犯和被流放的、得罪了了不得的人的倒黴蛋,怎麼會有人以這樣的姿态來到這座荒蕪的城邦呢?
城内的居民們議論紛紛,從緊閉的門窗中小心翼翼的打開細縫,窺探那華美的儀仗隊。
有些有見識的人看到儀仗隊高舉的旗幟上的荊棘叢與劍時,露出了然和憐憫的神色:“原來如此。”
“那位隕落後,君主竟然這樣迫不及待嗎?”
“聽說那位大人最疼愛自己的獨女,沒想到身後事還沒辦完,心尖上的女兒就被貶到這樣的地方了,想必那位大人知道了,能氣得從棺材裡跳出來拿劍追砍主事者吧?”
“那位大人不是最忠心不過?”
“那又怎麼樣,這可是那位大人唯一的血脈!”
“君主的盛寵果然都是帶着劇毒的蜜糖,即使是那位大人,也想不到會有這樣的結局吧?”
有人惋惜喟歎,有人幸災樂禍。
“誰不知那位貴女是神棄者?即使君主不這樣,也早晚被中京裡的大人物們瓜分殆盡吧?”
“殊不知這樣倒還能保全那位大人的血脈。”
儀仗隊莊嚴肅穆的前行,跟着的軍隊亦是烏泱泱的緊随其後,粗略一算大抵有三千人數左右。
相比于其他大人物的親軍和城衛軍,可以說是少得可憐了。
華麗的馬車直奔空曠已久的城主府,為蕭條的城市帶來了一絲活力和熱度。
有手戴白手套的肅穆的女侍掀開馬車厚重華美的簾子,從車廂裡便探出一條筆直的腿來——是裹着特制的好似軍服一般制服的腿。
緊接着鑽出來一個面容憔悴的女性——并不高大,和身邊的騎兵和侍女相比,都顯得瘦小很多,即使穿着筆挺的制服,也難掩其嬌貴的氣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