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發女人見她沒有端着貴族的架子行些亂七八糟的禮節,神色放松了一分。
她捏了捏手掌中柔若無骨的滑嫩的小手,心中暗自咂舌:這些貴族老爺家的貴女,皮膚嬌嫩得比最昂貴的綢緞還要滑溜,簡直是……手感不要太好。
“我叫紅毛傑斯,你呢?”
不适應這樣對話的阿彌娑有些艱難地回答:“赫……我叫娑彌。”
她并未透漏自己的真名,雖然心知自己作為劍蘭嫡女的名諱,除了中京幾位大人物,應該不會有旁人知曉了。
父親一直将她保護得很好,即使一直是在中京被不敢直接提及名諱的那樣的大人物,回到家中也會将愛女舉在肩頭,縱容她拔掉自己的頭發,還笑着從兜裡掏出新奇昂貴的小物件兒逗她開心。
強大尊貴的男人或許沒有想過,自己有一天竟然會忽然暴斃,無法再庇護自己如嬌似玉寵大的女兒。
他是這樣精心呵護自己羽翼下如嬌嫩鮮花般一樣美麗的女兒,為她擋住所有風沙的侵襲——也因此,面對隻是一營地初、中級武士的雇傭兵,身為高階貴族、劍蘭公爵,本應從小接受最優秀劍士教育的阿彌娑,竟然連一絲還手之力都沒有。
阿彌娑頭一次對于自己不曾踏入訓練場生出悔恨之意,她敏銳地感覺到無數道帶着惡意的目光落到自己身上,卻隻能努力不讓身體過于僵直和緊繃。
而紅毛傑斯若有所感,身形一晃,為她擋住了絕大部分不懷好意的視線。
生而尊貴的貴女怎麼能獨自流落到這樣的地方呢。
紅毛傑斯心中憐憫,心知盡管此時自己能擋得住那些目光,卻護不住這個嬌弱的貴族小姐。
光她不堪一握的柔軟纖細的腰肢和白嫩的面皮,就足夠那些腦子裡隻有精蟲的沒見過漂亮女人的傻逼獸性大發了。
那些隻見識過花巷裡頭胭脂俗粉糙東西的蠢貨,怎麼不會對這樣柔弱可欺的、像含苞半放的白玫瑰一般的女人生出欲望?
她不禁有些可憐面前這個貌似身份尊貴的女人了,她就像柔軟的羔羊被丢進許久未進食的豺狼群那般可憐。
而王,已經順着聞到的香味來到了營地附近。王顯得焦躁煩悶,營地周圍彌漫着那種細皮嫩肉的生物的甜香,比任何獸人的味道都要更為誘人。
而此刻,還有一絲很明顯的、不含任何奇怪感覺的香味讓她難以忽視。
那些生物有的香味是厚重的,有的是冰涼的,有的是清幽的,唯獨那個味道,不帶任何的附加的感覺,卻更讓她感到難以形容。
甚至她的尾巴興奮地竄出,從她的短裙中露出來,歡快摩挲着她的大腿,尾巴尖甚至微微泛紅,這是她感到興奮的體現。
王的耳朵尖溜溜地豎着,盡可能聆聽營地裡的動靜。
她當然聽不懂人類的語言,人類的語言比獸人族的語言還要複雜,她不耐煩起來,她最讨厭耗費力量聽懂這些叽裡呱啦的東西。
緊接着,她的肚子開始咕咕地叫,王從誕生起,第一次感受到饑餓,當然,她并不知道這是饑餓。
她隻感覺自己的尾巴鈍痛,額角甚至發癢,那是她原本應該長出犄角的地方。
但她還沒有進入蛻變期,犄角不應該有這樣的異動。
遙遠山洞裡,休眠中的巫眉頭不安地皺起。
王猛地蹿上高大的樹木中,借樹葉遮擋自己的身形。
在靜谧和難耐的饑餓中,王眯起了眼睛。
深夜,僅有幾名值夜的雇傭兵圍坐在篝火旁,時不時将目光投向紅毛傑斯的營帳,那個新來的漂亮女人,住進了紅毛傑斯的帳篷,讓他們不由得暫時按耐住一些小心思。
熱烘烘的篝火讓他們昏昏欲睡,四周黑乎乎的灌木叢浮現出一雙雙澄黃的豎眸,死死地盯着值夜的雇傭兵。
而打着瞌睡的男人猛地驚醒,卻發現四周安靜得有些不對勁,連一點蟲鳴都沒有,他背後莫名汗毛乍立,冷汗順着脊椎緩緩流下。
他若有所感,僵硬地回頭,對上無數雙獸瞳——
尖銳的哨聲突然響起,驚醒沉睡中的衆人,被獸群包圍的雇傭兵緊緊圍靠在一起,攥緊手中的武器,被傑斯拎在身旁的阿彌娑隻能盡量将身體躲在傑斯的身後。
“是魔獸!該死的!邊緣地帶怎麼會出現這麼多二級魔獸!”
有人的目光不善地落在阿彌娑身上。
不待雇傭兵們多想,魔獸群後肢發力便猛地撲向人群開始瘋狂撕咬,被咬住胳膊尚還能斷臂苟且一下,而被咬住咽喉的可憐蟲則當場咽氣,死不瞑目。
當然也有人合力殺死一兩隻魔獸,很快又被更多的魔獸撲倒在地。
“這群魔獸怎麼回事!”
魔獸群奮不顧死地攻擊着雇傭兵,沒有任何魔法親和力的阿彌娑暫且不會是魔獸的攻擊對象。魔獸對魔法元素很敏感,會優先攻擊身負魔法的人。
“她是神棄者!怪不得身為貴族會被抛棄在頓塔巴爾其!”
有雇傭兵自诩找到了真相,不會有貴族願意養着無用的廢物,被丢在這裡自生自滅非常符合那些自私自利的老爺們的作風。
阿彌娑強忍着戰栗,恐懼使她四肢僵硬,她控制不住地眼含淚光,雙手被粗糙地面的沙石磨出血痕。
無數雇傭兵的身體在她面前被魔獸撕裂嚼碎,血液噴灑在她昂貴的衣服上,肉沫黏附在她柔軟的頭發上、白皙的臉上。
她控制自己不移開目光,直面這一切,胃中翻湧着,她想要嘔吐,卻因為沒有進食而隻能不停地幹嘔。冷汗不受控制地滴下,浸潤進她身下的土地。
而雇傭兵們好歹是身經百戰,互相掩護着後退逃跑,沒有人去管坐在地上的阿彌娑。
在這樣的危急關頭去救一個毫無自保之力的女人,再色令智昏的人,隻要是刀尖上舔血過來的,都不會做這樣愚蠢的決定。
于是隻剩下阿彌娑獨自面對四五隻殘忍的魔獸。
她心想自己大抵也要命喪于此,依舊強逼自己直視魔獸的雙眼,與那樣泛着冷光的獸瞳對視,死亡的威脅如陰影般籠罩她的頭頂。
而暗處的王皺緊了眉頭,她本來應該立馬沖進去撕咬那些香甜的血肉,将尾巴紮進這個脆弱雌性的咽喉、吮吸香甜的血液,卻在此刻莫名猶豫。
在阿彌娑與魔獸長久的對視中,王眨眨眼,吐出一串難以形容的語言。
魔獸支起耳朵,然後頭也不回地離開。
阿彌娑立馬大口大口地喘氣,狼狽地撐着自己身體不肯倒下。
王能夠感受到,那個雌性身上傳來的、純粹的、讓她的胃幾乎筋攣的香味。
她忍耐着呲牙,遠遠跟在她的身後。
天性的貪婪讓她想要得到更多帶有這樣香味的生物,雌性也好雄性也罷,越多越好越多越好,大家都會喜歡的,巫也會喜歡。
她的尾巴乖巧地夾在雙腿之間,因為忍耐而發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