連他坐的驢車,都是車行看在他是好官的份兒上,賒給他的。
盜匪們怒了,佟豐實在是他們平生見過的,最窮的官。但再窮,也是官,和他們這些匪類勢不兩立,他們決定殺人以洩憤。
樹上的葉宛這下坐不住了。
她從天而降,逼退了幾個盜匪後,拉着驚呆了的佟豐撒腿就跑,逃命去也。
沒跑出幾步,佟豐突然停了下來,想起那一車比他性命還要貴重的書籍,倔脾氣犯起,非要回去搶書。
葉宛攔他不住,把心一橫,放了求助信号彈,護着佟豐折返,與衆盜匪大戰了幾百回合。
葉昭帶着葉家護衛趕到時,盜匪的大刀離她後背隻有半寸。
葉昭将不知天高地厚的妹妹和佟豐帶回了葉家。
那之後,佟豐照樣被貶了官,照樣用自己微薄的能力和葉太師對着幹。但葉宛,卻成了他一輩子難以忘懷的人。
想起往事,兩人同時會心一笑。
佟豐釋然道:“小生知葉小姐心中早有所愛。小姐是小生平生見過最好的女子。上天定不會虧待小姐的。”
葉宛臉上的笑容凝固,半晌,說了句:“佟書呆,在這種時候,不能聽天由命。能靠得住的,隻有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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與此同時,盛光寺對面的盛光閣裡,幾十雙眼睛正盯着葉宛與佟豐的方向。
定遠小侯爺馮元良挾戰功歸京,身邊聚集了一班年輕武将。
“小侯爺這次回京,陛下賞賜的黃金千兩,今日恐怕都要擲在這位葉小姐身上咯。”
“千金易得,美人難求嘛。”
“這葉小姐倒是位嬌滴滴的大美人,隻可惜她那個爹不是好東西,以前沒少給侯爺難堪。小侯爺将她買了去,恐怕不僅是收入房中這麼簡單吧?”
“咱們兄弟們在戰場上出生入死,小侯爺莫不是要與咱們有福同享——”
說話的武将隻覺得一道冷厲的目光如利箭般射向了自己。他駭然轉身,正與不辨喜怒的新任太師淩軒打了個照面。
“淩太師……”武将咽了咽口水,灰溜溜退到小侯爺馮元良身後。
“定遠軍中什麼時候刮起了長舌風?”淩軒瞥了馮元良一眼,“用不用本官幫小侯爺立下新的軍法規矩,譬如,妄言者拔舌?”
武将立時吓得面色蒼白。
馮元良沖淩軒拜了拜:“太師,有段時間沒見,太師官運亨通,權勢滔天,這都管到我的定遠軍來了。”
淩軒受了這一拜,冷聲道:“普天之下莫非王土,這裡是天子腳下,小侯爺管好手下的人,莫要妄言是非,惹禍上身。”
“葉賊作惡多端自得報應,葉氏女縱使往日金貴,如今也不過是名官奴,怎麼就說不得了?太師今日來,莫不是要将她娶回去做夫人?”馮元良挑釁般地看向淩軒。
似是被戳到了痛處,淩軒神色一凝;“小侯爺說笑了。”
馮元良朗笑出聲:“本侯确在說笑。葉賊惡貫滿盈,關葉宛何事?本侯今日,就打算為她贖身,來日,也要風風光光娶她入門。”
“小侯爺的美意,葉宛十分感激。”脆生生的聲音響起。
閣内瞬時安靜下來。
身着囚衣、形容略顯狼狽的美人帶着肅殺雨氣,一步步走進了盛光閣中。
淩軒神色遽變,擡眸望向葉宛,目光卻始終蒙了層薄霧般,晦暗不明。
最終,他什麼都沒說,邁開步子,與她擦肩而過,目不斜視地登上了二樓。
隻是在他路過的那瞬,葉宛的身子幾不可見地顫了顫,很快,她就恢複了冷靜自持。
“葉宛,你怎麼來了?”馮元良迎了過來,滿心滿眼隻有葉宛一人,“可是知道本侯在此,特意尋了來?”
葉宛脆聲答道:“回小侯爺,刑部佟侍郎剛剛為我出了一千兩銀子的底價。料想街上那些平常百姓不會花費這麼多銀錢在我一介女子身上,負責官賣的大人決定接下來的競賣,将于這盛光閣内進行。”
“其聲若黃莺出谷,其姿若仙子下凡,葉家小姐果然不負‘京城第一美人’的名号。我出三千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