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世還在那邊收拾爛攤子,紀新留下幫孔灼理了幾天事務,這才緊趕着回來複命。他把事情從頭到尾都說了一遍,張行簡皺着眉頭聽完了,他沉默半晌,最後得出一個:“她還真是不怕死。”的結論。
一旁的楊勝心想,倒真像她能做出來的事情。
紀新說:“是啊,我都後怕了一天,她事後能吃能睡,吃了整一盤羊肉,第二天一早就自己回來了。”
“回來了?”張行簡問,回來怎麼不找他,錢都不要了?
紀新點頭:“對啊,先我好幾天回來的。”
楊勝說:“你怎麼不寫個信告知一下?”
“我還以為她會來找大郎呢。”
楊勝自告奮勇:“我去尋她。”
“罷了,去黃氏留個信吧。”張行簡可不想把人逼急了。
正事彙報完,張行簡單獨把紀新留下,他說:“給你謀個官身怎麼樣?”
紀新剛坐下,立馬又站起來。那可太好了,他正想着要怎麼開口呢,張行簡是個懂事的孩子。
“大理寺司直,好好幹。”紀新本不是那麼好安排的,他沒有科考,又沒有親爹的背景,但之前他辦過大大小小的舊案,再有鐵礦案,加上張仁昌的面子,此時張行簡找皇帝要一個從七品,就不是什麼難事了,如今又有邪教案的功勞在,就更能坐實位置了,過一段時間,說不定還能往上升一升。
紀新興高采烈,正要磕頭謝恩,就被張行簡趕出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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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幾天,霁月書坊的兩間雅室都滿員了,生意也好了很多,那隻狗已經睜眼,整天調皮搗蛋,張棄為了防止它損害店裡的财産,隻好把它拴起來,給了一隻新買的布老虎玩。
賀微陪着賀川南下走商路去了,賀川正在籌備一家南北商行,終日忙得神龍見首不見尾。
胡盼兒來了。
“老師!”她朝張棄鞠躬,腦袋上的新頭花很襯她。
“今天不學新的,來考個試。”張棄昨天晚上出了張卷子,涵蓋了之前她教過的所有内容,詩文有,算數也有。
胡盼兒信心十足,很快就寫完了,于是交給張棄批閱。
張棄正在批,就聽胡盼兒說:“老師,我,我昨天跟阿牛打架了。”
“打赢了嗎?”
胡盼兒點點頭,但貌似不是很高興,張棄這才問緣由,胡盼兒說,她表叔送了她一個木偶,忽然就找不見了,後來發現在阿牛手上,于是上前質問,阿牛不認,推了她一把,兩人就打起來了。
後來她發現,木偶是娘拿給弟弟玩了,阿牛的和她的,有不同之處,隻是她一時氣急,沒有察覺。
張棄放下筆,在書架上翻出本書來遞給她:“三國時的吳國太子孫登,有一回乘馬出行,忽有一顆彈丸飛過。于是命左右搜查,恰好看見一人手持彈弓,身佩子彈,左右認為就是此人所做,然而那人申辯不認,左右見狀,擡手就要打他,孫登沒有同意。又命手下找出方才飛過的子彈同那人佩戴的做對比,發現兩者并不一樣,于是就把他放了。”
胡盼兒垂下腦袋,張棄繼續說:“當你心存疑慮時,切勿着急發脾氣,先查證據,有了證據再發脾氣也不遲,還能下手更重些。這事是你不對,下課去找阿牛賠不是吧。”
胡盼兒應下了,她的卷子是滿分,下課時張棄裝了兩小包果幹,囑咐道:“一份是你的,另一份給阿牛。”
姜然來了,張棄很高興,将她略微修改過的中篇拿給了姜然:“姜娘子來得巧,我又要麻煩您啦。”
“求之不得。”姜然今天不着急走,張棄就給她搬了椅子坐下,此時也開始逐漸上客,讀書人裡又來了四個新面孔,看面相都不是好人,張棄就多留意了兩眼。
不多時,裡頭打起來了。
姜然愕然,張棄示意她不要管,自己則束手在門口看了一陣,她自知瘦弱,要是貿然進去勸架,指不定要被揍成什麼樣呢。
眼下打架的分兩派,一派是熟人,另一派就是新來的‘面相不好’的那四人,很快,他們不打了,把戰火引到了張棄身上,面相不好派為首的一位賊眉鼠眼,且稱‘鼠兄’,這位沖在最前頭,被打得也最狠,叫得更兇。
他轉頭怒視張棄:“你他娘的看什麼看?!還不滾過來!”
張棄滾進去了,還沒問緣由,鼠兄就說:“你這店還要不要了?”
“那自然是要的。”
“他們,從今以後,不允許踏進來半步!聽見沒有?!”鼠兄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