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是思慮過度的緣故,謝昭在當天晚上又發起了高燒,整個人迷迷瞪瞪的,眼前一會是前世指着自己說“我們需要一個健康繼承人”的父母,一會是飯桌上笑吟吟給自己夾菜逗自己多吃一點的許文心夫婦。
太割裂了,仿佛兩個世界在眼前破碎、重塑。
但謝昭找不到他的新生。
随後就是幾天接連不斷的低燒,把許文心擔心得是吃也吃不好,睡也睡不着,恨不得像根木樁似的釘在謝昭床頭,寸步也離不得。
如果不是謝景林強制拉着對方去休息,許文心怕是能睜着眼睛在謝昭床頭再站上三天三夜。
謝昭的意識時而模糊時而清醒,卻也能感覺到自己身邊一直是有人的,有時是許文心拉着他的手小聲說話,有時是謝景林摸着他的頭說爸媽等你起來吃飯。
這一切都是上輩子的謝昭從未感受過的。
未曾奢望,卻也失望。
可惜真正的謝昭已經不在了。謝昭想,家庭醫生正在給他紮針,尖銳的尖頭刺破皮膚,冰冷的液體随着湧入。
謝昭閉着眼,腦海裡最後浮現的畫面是許文心眼眶泛紅的模樣。
對不起。謝昭在心裡說,我占了你的位子。
“不......哥哥,别哭。”突兀響起的稚嫩嗓音讓謝昭猛地睜眼。
“誰?”眼前所見的卻不是他所沉睡的房間,而是一片有着長長道路的黑色空間。
泛光道路的一頭在謝昭腳下,而另一頭,是個年幼的孩子。
“你是,謝昭?”那是本書裡原本的謝昭,是他所占據的這具身體的主人。
明明還這麼小......謝昭鼻子一酸。
“嗯嗯。”小小的謝昭很用力地點了點頭,他身上穿的是穿謝昭剛穿過來時在外面玩時的衣服。
原來他是在好不容易有機會和同齡小夥伴出去玩時離開的。
在最開心的時候。
去世這個詞太沉重,像沉甸甸的山,擠壓謝昭生存的空間,他忽然就有些喘不上氣。
“你想回去嗎,昭昭。”謝昭強忍眼中酸澀,蹲下身子,把邁着小短腿沖他跑過來的小謝昭抱進懷裡。
“那是你的家,你的爸爸媽媽。”
小謝昭沒有說話,隻攥着謝昭的衣角,幅度很輕地搖頭。
小孩軟軟的短發在頸側摩擦,癢癢的,仿佛幼貓般輕柔的力道,直叫人心裡發酸。
明明是這麼乖的孩子。
“不想嗎?”謝昭一愣,“為什麼,你——”
“不是不想,是不能。”遠處傳來男人的聲音,嗓音清列又帶着些許抓不住的飄然。
謝昭把昭昭護到懷裡,警惕地看過去。
“不要緊張。”男人個子很高,直挺的黑西裝套在身上,更有一種莫名的壓迫感,“自我介紹一下,我是小說世界的管理者,07。”
“你可以叫我七号。”
謝昭不為所動,抓住男人話中關鍵詞,“你剛剛說的'不能',是什麼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