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家父母果真在半夜趕了回來。
謝昭在睡夢中感到額頭上有一抹微涼的觸感,一觸即分,迷糊的意識便再度陷入黑暗,一覺到天亮。
早上吃飯時謝景林眼底的烏青還未散去,許文心也是同款打扮。
謝昭埋頭喝粥,溫熱的食物入胃,連帶着四肢百骸都泛起一股暖意。
有點想知道他們倆幹什麼去了。
“昭昭,”謝景林吃得快,謝昭還在和早飯作鬥争的時候他已經擦完嘴等着開口了,“周末生日,想吃什麼蛋糕?”
謝昭疑惑地嗯了聲。
許文心伸手給他抹了把嘴,笑眯眯接上,“前幾年吃的都是水果蛋糕,今年第一次請同學一起來家裡過生日,昭昭想不想換一個呀?”
“還有昭昭想要什麼形狀?”謝景林笑眯眯地,嘴裡蹦出的蛋糕造型一個接一個,“小汽車,大飛機,王子,或者小熊小兔子。”
“看看我們昭昭喜歡哪個。”
“......”謝昭想了會,說:“那要奧特曼吧。”
小朋友都喜歡奧特曼,他也喜歡。
“會發射激光的那種。”謝昭放下碗,臉上浮現出笑意,“把壞蛋都打跑。”
把可惡的原書主角攻也打跑。謝昭默默在心底補充,唇邊笑容更真了幾分,最好永遠也不要出現在他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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進了教室坐到自己位置上,謝昭放好書包,看着身側空空蕩蕩的座位,在心裡思考聞野什麼時候到。
他這個同桌總是到得很早,上了一個多月學,謝昭還沒見聞野遲到過,對方身體不舒服的那天也是。
孟得遠和沈晔也曾皺着小臉,用像抱怨又像佩服的語氣說,聞野,你怎麼能起這麼早。
其實幼兒園八點半到校已經不早了,就算是冬天,到那時候太陽也高高挂起暖烘烘照在人臉上了。
但小朋友難免也有起不來床的時候。
被被窩怪獸牢牢咬住,小小的身體怎麼努力也打敗不了這個強大的家夥。
謝昭趴在桌子上走了會神,思緒飄得很遠很遠。
然而一直到上課鈴打響,聞野都還沒有來。
“聞野嗎?他今天請假啦。”陳挽月看着攔住自己去路的小不點謝昭,蹲下身,用一種安慰的語氣對謝昭說道:“好像是發了高燒,今天一整天都不能來了呢。”
聞言,謝昭輕輕嗯了聲,松開了抓着陳挽月衣角的手。
平日裡小朋友們的相處,陳挽月都看在眼裡。
誰和誰關系好,誰和誰發生過矛盾,她都一清二楚。
陳挽月還記得謝昭剛來那天,小小一隻站在講台上拘謹得很,說完自己的名字後便再斷了後續。
兩隻小手緊緊攥着,或許謝昭自己都沒有注意到,他的精神繃得很緊,嘴巴緊緊抿着,牙齒也不自覺磨着嘴唇。
她當時還有點擔心,身體不好,又是插班生,萬一和同學們的相處出現問題怎麼辦?
防患于未然,為了掐滅一切可能得苗頭,陳挽月在平日裡也不由得多注意了幾分謝昭。
聽話、懂事、有禮貌,還是個粉雕玉琢的小娃娃。
任誰見了不喜歡。
陳挽月猜得不錯,謝昭和其他小朋友相處得很好,臉上笑容也多起來,雖然有時候也會一個人悶悶地發呆,但總歸沒有什麼大問題,她也漸漸放下心來。
然而真正讓她感到驚奇的是聞野。
閑暇的日子裡她也會去孤兒院或者養老院等類似的地方做義工,因此可能很多人不知道的是,她和聞野的第一次見面其實不是幼兒園,而是孤兒院。
幼兒園,孤兒院,多麼天差地别的兩個地方。
入園後,聞野也還是不太愛說話,像陳挽月在孤兒院裡見到的那樣。
而比起沒有說話的欲望,聞野看起來更像是沒有與人交流的想法。
蚌被敲了殼還會張口,聞野被敲了頭隻會就地躺下,然後慢悠悠爬起來,撣撣衣裳上的灰,頭也不回地走遠。
安安靜靜地,像有一個誰也進不去的小世界。
直到謝昭入學。
那天之後的聞野仿佛和之前徹底畫下分隔符,有些孤僻甚至是不合群的聞野徹底遠去了。
陳挽月恍了下神。
幾乎是天翻地覆的變化,兩個小朋友平時又走得那麼近,如今其中一個生病了,那另一個肯定很擔心。
“别擔心啦昭昭。”陳挽月捕捉到謝昭臉上一閃而過的不安,雙手搭到謝昭的肩膀上安慰似地拍了拍,“老師問過聞野同學的爸爸媽媽,燒已經退了,隻要好好休息很快就會恢複健康的。”
她将自己知道的消息分字不差地告訴謝昭,希望借此安撫下謝昭因為好朋友生病而擔憂着的心,“要不了多久,你們同桌倆就會見面的。”
正巧上課鈴也響了,陳挽月便牽着謝昭一起回了教室。
文藝彙演上要表演的節目練了一遍又一遍,就算是大人也不免覺得有些無聊,更何況是坐不住的小朋友。
于是幾個老師一商量,上午抽空練習,隻大概過幾遍,下午就一起看看書、玩玩遊戲,順便再給小朋友們放部電影看。
電影主角是一隻憨态可掬的海獺,為了保護自己的家園免受傷害而克服恐懼,攜手同伴擊敗入侵者的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