邢芸搓了搓微涼的手,感覺指尖麻木,她晃了晃頭,但眼前的一切也沒有絲毫的變化。
她怔怔看過去,這些讓她陡然想到了破舊酒店的屍山血海,當時的她因為腎上腺素而忘記恐懼,滿心滿眼都隻想着在副本裡苟下去。
“我好像……已經沒那麼害怕了。”時至今日,她的想法有了改變,心态也隐秘地産生了變化。可看到這樣的場景還是心裡不适。
她清楚聽到了自己心跳的聲音,她恍惚着,努力站直身子,不讓恐懼外露。她不明白竟然會有人自殺的這麼利落,哪怕于娟秀在俞滟的手裡掙紮掙紮呢。
于娟秀的行為就像是她本來就打定主意要赴死一樣。
雙琴韻現在的下落也成了謎,誰也不知道她們兩個究竟埋藏着什麼秘密,這種不确定性讓邢芸心裡非常不安。
俞滟是臉色肉眼可見變得不好。
通過窗戶,邢芸看到了出現在房間門口的雙琴韻。
雙琴韻氣喘籲籲看着了無生機的于娟秀,平複着氣息:“我要帶她走。”
眼看就是一場沖突迫在眉睫,邢芸心中瞬間倍感焦急,平心而論她更不想讓俞滟有事,帶着這樣的心情,她立刻跑動了起來。
然後她便發現,她沒有出現像剛才一樣——走着走着忽然被傳送走。
原來這就是不被地圖限制的感覺嗎。
這對現在的邢芸來将絕對是一件好事,說明她不用碰運氣了,所以……
“我馬上就到!”
俞滟愕然:“怎麼可能立刻就能過來,要碰運氣……”她說着說着,忽然詫異地睜大了眼,邢芸直接爬起了樹,看準方向一個躍跳到了窗戶近前,她朝着俞滟志得意滿笑了笑,翻身就進了房間裡:“我不需要運氣。”
這真的有點帥……俞滟食指微微動了動,因為她剛才有一股想要直接抱着接住邢芸的沖動。
邢芸毫無察覺,低頭努力找幹淨地方,但還是不可避免腳底上踩到于娟秀流出的血,刺鼻的血腥味直沖天靈感,讓邢芸下意識把頭伸出窗戶去呼吸。
“沒想到有朝一日能看見人自殺……”
“确實奇特,但那又如何?”俞滟看見邢芸要幫的事她,整個人都放松了起來,她捏住邢芸肩膀:“咱們兩個合力,把她們都帶走。”忽然她又露出了迷茫苦惱的神情,“為什麼從你身上感知到不到了……”至于感知不到什麼她卻沒有細說。
邢芸垂眸,刹那間卻明白俞滟欲言又止的是什麼。就如同她說得那樣——鬼在一定範圍内是可以互相感應的。所以現在的情況指向了一條,那就是她的身份牌轉換了。
雙琴韻可不會站在那聽她們談話,她過來就是為了于娟秀的。
她低頭伸手,争奪着于娟秀的屍體。
這場面實在是非常的震撼人心,于娟秀就像是蛇的芯子一樣,頭部被分成了兩半,東倒西歪着。
白花花的腦漿混合着紅色血液不斷流淌着,人雖然沒了氣但神經還在,有時候胳膊和手指還會一抽一抽地動着,就好像還有知覺一樣……
雙琴韻和俞滟彼此誰也不讓誰,在俞滟的授意下葛川也加入。雙琴韻時不時就隐匿身形,讓俞滟倍感頭疼,她反手一揮空中布滿了粉塵,借由着粉末鎖定了雙琴韻的身影。
雙琴韻人都有些傻了,因為誰能想到會有人在無限遊戲裡随身攜帶面粉啊。她看無處遁形幹脆就不躲了,她看了眼于娟秀,咬牙砍下了于娟秀的頭,隻打算帶着于娟秀的部分肢體逃竄。
雙琴韻提起精神,咬緊牙關。
邢芸簡直不敢相信她的眼睛,她都懷疑這粉塵是不是有什麼緻幻的效果了,因為她感覺眼前的一切都太炸裂了,雙琴韻懷裡一跳一跳的兩瓣頭太掉san了。在葛川伸手抓雙琴韻的時候,邢芸又看見她扔出了一瓣頭去阻擋對方的攻擊路線。
“滾開!”
葛川動作一頓,本就僵硬的肢體更是不協調起來了。
“誰敢攔路?”
雙琴韻說完,抱着半顆頭橫沖直撞,目标是邢芸。
“讓開!”
“……”因為邢芸的身份從鬼變成了人,她心裡對雙琴韻有了物傷其類的感覺,在窗邊側身給她讓了一條路。
畢竟她隻要活過三天就能通關了。
原本就準備破窗而出的雙琴韻卻開始猶豫了,邢芸這麼一躲,她就開始感覺邢芸有詐,而且她總認為邢芸的手裡有很多底牌,所以毅然決然放棄這條路。
看着雙琴韻忽然往回跑的模樣,邢芸沉默了,她一下子就知道雙琴韻誤會了……
俞滟則是給她比了個大拇指。
邢芸:……
自從進入這個副本一直被誤會的邢芸深吸了一口氣,在房間裡假裝很忙地跑動了起來。
雙琴韻看她離窗戶遠了之後,這才放心一躍而出,如同一縷飄逸的煙霧,離開的時候她還回頭看了邢芸一眼,而後直接消失在了幾個人的眼前。
緻力于表演的邢芸疲憊地擦了擦頭上的汗。
俞滟臉色非常不好:“你怎麼不去攔着她,出了這個房間,誰知道她被傳送到哪裡去了?”俞滟審視着邢芸,“為什麼放走她?”她環臂盯着邢芸,“機不可失時不再來,你知不知道。”
“我明白。”邢芸一臉無辜,“我在抓。”
“你明白個屁。”俞滟一臉你就是糊弄鬼的表情。
“剛才她不就被我擋回去了?”
“……”
“你相信我。”
邢芸努力擠出一個微笑,作為一個身份卡獨特的人,邢芸當然不希望跟任何勢力的人交惡,遊手好閑就是她在這個副本的追求,而特殊身份卡這件事怎麼能說得出口啊,就算放心俞滟也不放心隔牆有耳。
俞滟擰起眉頭:“我真的懷疑你的身份了。”
邢芸咽了口口水,忽然也想跳窗而出了,但她的空間可不是非線性的,跳出去也會被俞滟一直看着的,到時候更尴尬。要是直接把自己裝進相片裡逃避現實也不錯……但要是被莫名其妙的人撿走可就不好了。
俞滟打斷她的思考:“你剛才從樹上跳進來的,說明不受空間約束。所以你也找到了隐藏卡牌效果的方式?雖然不知道人能不能感應到鬼,但畢竟小心駛得萬年船,還是你考慮的多。”
邢芸頓時松了口氣:“你說得就是我的想法。”
俞滟緊皺的眉毛舒緩,她自然而然地靠在了邢芸的肩膀上:“鬼多人少,要盡快抓夠足夠的人數,按我經驗合作兩個人都算人頭……這地方連究竟有沒有十個人都不知道。”俞滟煩躁揉了揉頭,她揚起了手,背後就浮現了很多刀具,各式各樣琳琅滿目。
仿佛是某個禦劍飛升的大俠一樣。
“你看我的眼神那麼驚訝做什麼?什麼地方讓你很意外?我想想……”俞滟笑了笑,“你的任務要求難不成是五個?哈哈哈哈哈,系統一直都針對我,上一個副本甚至連道具都沒有發給我,給我一個空包裹。”
邢芸一噎,畢竟俞滟這句話的信息量太大了:“對……五個。”
“果然啊。”
邢芸吸了吸鼻子:“……”
她有那麼一瞬間的茅塞頓開,她确實覺得破舊酒店的時候俞滟的道具平平無奇,但是沒有細想。現在看來,她普通的槍應該是她自帶的啊。
邢芸豎起耳朵,她确實還想聽俞滟多說些。但俞滟卻緘默了,俞滟似笑非笑地偏頭看着邢芸,朝邢芸臉上吐了一口氣:“有些人呀,一門心思從别人嘴裡套情報,自己呢卻什麼也不說,像鐵公雞一樣……你說過不過分?”
邢芸汗顔,好在俞滟沒有多糾結這件事:“葛川在這個副本的狀态不是很穩定,時不時就跟死機一樣不動了,我連離開這裡都不放心。想要在三天之内抓夠十個人實在是太有難度了……不如看誰抓到了就從他手裡去搶,去奪。”
俞滟說完一頓,旋即眼神狠辣了起來:“如果遇見其他鬼,我就将競争對手全都鏟除。”
邢芸頓時感覺有些危,但看來俞滟并沒有要對她下手的意思……畢竟俞滟因為葛川的原因,還需要有人幫忙。
邢芸:“看來隊友之間的卡牌都是一樣的。”她本意是想轉移話題,但說着說着,她忽然思路清晰了起來,也許這個副本壓根就沒有容平安呢,畢竟空白卡牌一看就十分特殊,這種特殊的東西很大可能不會給兩個人啊。
她摩挲下巴,既然沒有容平安,她為什麼就不扮成容平安的模樣呢,畢竟容平安是大家嘴裡的最強,實屬是做人做鬼都讓人望而生畏。她又沒有收到必須抓多少人的硬性任務條件,苟三天不就完了。
邢芸關了窗戶和門,在此期間注意周圍有沒有人的動靜,十足十的小心謹慎。
打定主意的她小聲對俞滟說:“為了抓更多的人,我們可以分頭行動,葛川這裡你不用擔心,畢竟我不受地圖限制,能很快趕回來。”
“可以,那就拜托你幫我解決誤入這個房間的人。”
“沒問題。”
邢芸放心地推開窗:“那我從這裡走。”
俞滟看了看窗外的樹,想提醒她小心,又覺得這句話多餘。她确實沒有拖下去的時間了,俞滟看着鎮定的邢芸,忍不住在心中暗暗感慨,也許最适合無限遊戲的不是童惠然,而是邢芸這種遇到什麼樣情況都能迅速冷靜下來的人,可以強壓下腦中的恐懼,非常迅速地重整心情……
這份強大的内核不是誰都有的。
俞滟看着邢芸的背影,笑了笑後也跳了出去。
另一邊,“恨”正徘徊遊蕩着,手中拿着巨大湯匙,面前有沸騰的鍋,裡面咕嘟咕嘟冒着的是綠色的泡泡,祂随手抓起被綁在一旁的人,那人雙目被剜去,雙手雙腳被綁縛的很緊,“恨”毫不猶豫将他推入鍋中,幾聲哀嚎過後,他便消失的連渣滓都不剩。
鄒雙玉縮在角落努力讓她的存在感降低,作為被鬼抓來的其中一員,她人都麻了,她能聆聽動物說話的技能到現在反而成為了累贅,知道誰又被處死了,誰又被抓住了,完全是無形之中在心頭施壓。
鄒雙玉能清楚看見被放入鍋中的人頭上無一例外都會升起一縷青煙,青煙會被鍋旁邊的主人抓住扯碎,從煙霧中會傳來更為刺耳凄厲的尖叫聲……就像是從靈魂深處發出的一樣。
一想到她也許也會這麼死亡,鄒雙玉就忍不住打顫。
“我還不想死啊……”
鄒雙玉抱住膝蓋,頭深深埋下:“媽媽救命……”
旁邊有人湊過來:“别念叨了,小心吸引注意,而且這裡确實是出不去的。”
鄒雙玉茫然看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