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是不是暈過去前聽了太久的風聲,以至于在夢中,棱炚還能聽見源源不斷的大風呼嘯聲。
隻是風聲便罷了,千奇百怪的夢接踵而至,夢見的全都是些無厘頭的東西,攪得棱炚疲憊不堪。
後來好不容易不做夢了,棱炚又總是聽見哭聲。眼前一片黑暗,風聲和着哭聲尖銳無比,刺得他腦袋疼。
最吵的時候,不知道多少男女老少同時在棱炚腦子裡嚎啕大哭,震得他神經都要錯亂。
好在這樣的狀态沒有持續太久,昏昏沉沉之際,棱炚驟然感到後脖頸傳來一陣刺痛。之所以能清楚地知道部位,是因為感受到痛覺的那一瞬間,腦海裡的哭聲小了很多倍。
他有了一抹自己的意識,知道自己在做夢,努力想睜開眼睛醒過來。可疲憊感如同一層輕紗,将他層層包裹,溫和卻又不容拒絕地把他拉回睡夢中。
在這之後,再無雜夢。
或許是沒休息好,棱炚睜開眼的時候,腦袋昏昏沉沉,自己的意識與外界似乎隔了一層什麼東西,思維很不清晰。
他先是盯着天花闆看了許久,發現自己好像真的從睡夢中醒過來後,這才轉了下眼珠子,開始打量自己周圍的環境。
不容忽視的是,床邊的椅子上坐着一個穿藏藍色衛衣的人,衣服寬大的帽子蓋住頭頂,帽沿下方是一雙淺青色的眼。
“目闌?”棱炚後知後覺,想起來自己暈過去之前還在待放區的石林裡,他有些疑惑,“我們什麼時候回來了?”
聽見棱炚說話,目闌沒有任何回應。那雙眼睛緊緊地盯着棱炚,裡頭透露出些許偏執和瘋狂。
“怎麼不說話?”
棱炚一擡手,便聽到了鐵鍊叮當咣啷的聲音。他将手腕舉到眼前,看見手腕上正挂着一個金屬圓圈。
不對,這不是在市區的住宅!
剛醒過來,棱炚的頭腦還不太清醒。屋内布置和市區的房子有些相似,再加上,目闌此刻身上穿着的是棱炚的休閑服,他便誤以為自己已經回到了市區的住宅。
仔細想來,也确實不可能。雖然在石林,棱炚擊殺了野火的首領以及近四分之一的野火成員,但還剩下四分之三。
他們這些人有備而來,不會因為首領死去便放棄抗争。待放區如今的情況易進難出,若是目闌單獨一個人還好,帶上他這個累贅,也太引人注目了。
因此,他們現在仍然還在待放區。
這裡應當是福利院的某一個房間,棱炚當年在這裡住過,他對這裡感到很熟悉。
棱炚沒有問目闌是怎麼找到他的,也沒有問目闌為什麼要鎖着自己。他艱難地坐起來,看向目闌的眼神無比溫柔。
“說句話好嗎?”棱炚說。
“我很想聽。”棱炚又說。
目闌眼眸微動,他很難抵抗棱炚這樣看着他。
“我進來探過路線,在地圖上标注好了安全點和危險點,傳給了那幫蠢貨。并且,我還掩護了他們順利進來尋找周衍。目前看來,這些人都很安全。”
目闌一闆一眼說着,語氣生硬得像是在被迫完成任務一樣。
被棱炚溫柔的眼神看久了,目闌忍不住心裡一軟,語氣自然不像先前那樣,他又說:“在石林的那些屍體,我一把火全燒光了,保證不會有人發現那些人的死和你有……”
見目闌還想繼續說下去,棱炚忍不住打斷:“目闌。”
目闌閉上嘴,冷着一張臉看着棱炚。他心裡已經在暗自猜測,棱炚接下來可能會說什麼。如果棱炚的要求是要他放開鎖鍊,那他一定不會答應,不論對方的眼神有多能迷惑人。
目闌是順着血腥味尋到石林的,最初看見那幾具死屍的時候,他便忍不住緊張。後來越往中心走,血腥味越重,并且他還聞到了其中有青柑信息素的味道。
棱炚不是那種控制不住信息素的Alpha,信息素失控,要麼在易感期,要麼說明主人身體情況很不好,以至于無力控制。
直到目闌走到血腥味最重的地方,他看見他挂念着的人,就這麼躺在血泊之中,臉上沒有一絲血色。
棱炚不會知道,那一幕給目闌造成了多大的沖擊力。
目闌從前在藍母星自由慣了,天不怕地不怕,連自己的死亡也不怕。可在那一刻,他清晰的感受到了自己在害怕。
這是一種目闌很少産生的情緒,在看見棱炚躺在地上的那一刹那,瞬間密不透風地裹着他的心髒。
他連呼吸都快要忘記了。
雖然後面發現那些血不是棱炚身上流出來的,但目闌還是心有餘悸,腦海中想到那個畫面,便覺着心驚膽戰。
屋内已經安靜下來,目闌沒有催促,他靜靜地等着棱炚開口。
隻見棱炚伸出手,又帶出一陣叮當咣啷響。他把目闌頭頂的兜帽取下來,然後動作輕柔地揉目闌被帽子壓了許久的耳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