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在聽見棱炚的觀點，目闌突然跟上了那個Alpha的思路。

他說目闌的外形和别人不一樣，大概是在指獸形特征會讓目闌顯得不像一個普通人。

這是一種非人感。

說實話，目闌自己有些時候也拿捏不準該如何定義自己。他能操控那把帶有異能的弓，他卻不是異能者。

縱使新星球的各項測試顯示目闌是人類，可目闌認為那些儀器不代表絕對正确。比如目闌的年齡，檢測報告顯示是二十三，實際上目闌的歲數遠不止于此，所以他對這個結果保持幾分懷疑。

加上他身上的獸化特征，超高的侵染物質抗體，以及多年以來未曾衰老的容顔，都讓他覺得他自己不正常。

目闌說：“我沒懂你的意思。”

在新星球，連異能者也能被稱之為“人”。那個Alpha的言語談吐、舉止行為和人類沒有任何區别，為什麼會說他不是人？

棱炚解釋：“至少法律意義上不是，具體緣由，估計隻有實驗室和他本人才知道。”

目闌認為這個“法律意義”，人為幹涉的可能性很大，他更傾向是權勢滔天的某些軍方高層在觸犯法律紅線。

最要緊的是解決當下的事情，兩個人雖各抒已見，但沒在這個話題上多作糾纏。按照變種的行蹤，它遲早會靠近福利院，他們得想法子應對。

目闌啜飲一口溫熱的荊芥茶，簡單定下計劃：“我出去探一下情況，你在B102等我。”

“目闌，我沒有那麼弱不禁風。”棱炚的語氣中透露出一絲無奈。

目闌出言警告：“身體沒好之前，别想出去。”

通過這幾天的靜養，舊傷發作給棱炚身體帶來的虧損已經補了一部分起來。他不覺得自己是摔不得的瓷娃娃，認為目闌謹慎太過了。

棱炚給目闌的杯子裡續了熱水，他說：“别忘了，你也是傷者。”

正巧兩個人離得近，目闌輕易抽走棱炚藏在外套内層的槍。他的手指精準地點在棱炚腺體上的某個位置，隻有他們兩個人知道，那裡有一個很深的牙印。

目闌向下摁，力道掌握得剛好，既不會讓結痂的傷口崩裂，又能讓棱炚感受到輕微的疼——他這是在提醒對方某些事情。

“那也比你強。”目闌态度堅定。

這一次商議以棱炚表面退讓為結束，B102的鎖鍊再次回到棱炚手腕上。

目闌這次探查隻是為了摸清楚變種的情況，不打算動手。野火雖然是沒有經過系統培訓的組織，但他們的武器裝備強。

能把軍方的人逼得束手無策，按道理他們和變種對上，不應該是這個局面。

變種來自中心基地，目闌想知道實驗室是否改變了變種的培育方式。這一次的變種，和前幾次的變種相比會有什麼不同。

待放區的街道寬闊且蕭條，最近發生的事情太多，普通民衆大多躲了起來。現在還在外面晃蕩的，多數是野火的巡邏人員。

野火不像軍方，沒有統一的服飾，卻也不難辨認。他們通常會在手臂上綁一條金色的布條或者絲帶，這是他們的标志。

目闌從小巷穿出來，正巧碰上一支這樣的隊伍迎面朝他走來。

剛下過雨，石闆下的泥土被水泡軟了。人一踩上去，泥漿便從石縫裡飛濺出來。

隊伍最末的一個Beta一邊拍着褲腿上的泥漿，一邊抱怨：“上面怎麼還不讓我們回去，再過兩天變種都要殺過來了，我們可打不過。”

旁邊的人不慌不忙地說：“急什麼，老大有他的安排。”

Beta情緒激動，他忙道：“丫的你不急！當初說好半月打進市區，現在呢？沒攻出去不說，還把軍方的雜碎些放進來蹦哒，首領也被人家弄死了。那隻變種……”

“好了！”最前面的人打斷Beta的話，他說，“别吵，做好自己的事。”

目闌靈活地避開這支巡邏隊，他扯住兜帽的沿邊向下壓了壓。聽他們的聲音越來越遠直至聽不見後，他才朝着計劃中的路線繼續走。

不多時，目闌發現了變種活動過的痕迹。

這裡遭到了強大外力的破壞，建築物被摧殘得所剩無幾。房屋倒塌，滿地都是雜亂無章的垃圾，中間混雜着碎肉和血迹。

變種離開的時間不長，它留下的氣息還沒有消散。目闌的鼻子微微翕動，接着他奔着最濃的地方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