匆忙之下,食頭鬼跳到屋頂之上,身上不斷冒出黑色煙霧,試圖痊愈重生。
可時透無一郎怎麼會給他喘息的機會。
時透無一郎身形鬼魅,鬼見到他了都覺得撞了鬼,方知曉絕望原來是這般書寫。
眼見着時透無一郎又飛躍過來,食頭鬼心中一股恐懼襲來,用剛長出的手臂強行擋住了這緻命一擊。巨大的沖擊力把食頭鬼震得抖如篩糠,最終扛不住滾下房頂,身上的白骨被壓碎一片,狼狽慌亂之下竟滾到蒼介所在的那片灰燼。
這一擊太重,雖然是鬼,也有種五髒六腑要被打碎的感覺,感覺腦袋都有點松動。食頭鬼顫顫巍巍地爬起來,看着那道劍芒又在不斷靠近。
眼前的少年是個徹頭徹尾的怪物。
死亡的喪鐘敲響,巨大的恐懼喚醒了食頭鬼體中嵌入和懸挂在外的頭骨,它們迅速組成了一隻白骨巨手,從背後破體而出,食頭鬼發出一聲巨吼,一把掐過旁邊的惠子和躲在遠處的伊織。
食頭鬼把她們推到無一郎的日輪刀下,去替他去擋這必殺一招。
惠子還在為丈夫哀悼,像具死屍,不掙紮不動作,任由被掐得骨頭都要碎掉。
伊織剛将父親的頭顱用衣物小心包裹好,就被食頭鬼抓了過來。她的腰部被那隻白骨巨手鉗住,雙手奮力捶打,得到的卻是不斷收緊的狠掐,迅速淤青麻木,時透無一郎的劍鋒正在向她逼近。
時透無一郎跟鬼打鬥的時候,伊織在旁邊看得一清二楚。這個黑衣少年揮刀就不會收手,哪怕震得刀柄都在顫動,虎口被撕裂,他都不會撤退。
就算換得兩敗俱傷,他也要換,他好像真的什麼都不在乎。
風息和空氣與他融為一體,無形又強大到恐怖的戰力,幾近能把黑夜撕開一個裂口。
日輪刀就在頭頂,伊織決絕地閉上了眼,她想起了父親殘缺的臉,母親和妹妹無頭的屍身——隻有時透無一郎能為自己家人報仇,死在他手上也無悔。
可是預想的死亡并沒有到來,伊織睜開眼,就看到時透無一郎的刀刃停在了離她腦袋的一毫之處。為壓制住這次揮出去的平流斬,反噬的力推進時透虎口,一道見骨的傷口迅速扯露了出來,他握日輪刀的手都顫了一顫。
時透無一郎近在咫尺的眼眸看不清神色,像隐匿在大霧之中,神秘疏離。他擡眼與伊織對視上,綠色的瞳孔像貓眼石,竟成了這個世界唯一的色彩,他再次救她出深淵。
伊織知道自己不該如此懦弱,淚水卻頃刻決堤。
時透無一郎看着伊織的眼淚,面露不解,不懂這個女孩在哭什麼。
但沒空進一步思考,時透用滿是鮮血的雙手,握緊日輪刀繼續揮下,把桎梏伊織和惠子的白骨砍斷,讓她們掉到了地面上。
随後再次迎上食頭鬼惡毒的攻勢,深可見骨頭的傷也未讓他停止戰鬥。
食頭鬼發出詭異的怪笑,鬼在腦袋被砍掉前,可以失誤一萬次,而身為人類的柱,隻要一次,就可能命喪當場。
受了傷後的時透無一郎,哪怕一瞬的分神,一霎的停頓,就足夠食頭鬼恢複過來。
上千頭骨襲來,三兩個重重砸向無一郎的腹部,時透退後數步,吐出一口鮮血。再擡頭時,殷紅的血灑向黑夜,醜陋的鬼臉貼近,湊到時透耳邊輕語。
“輸了哦,柱大人。”
薄霧後的明月都被染成了血色,伊織看見食頭鬼瞬移到了時透無一郎身前,少年握日輪刀的手無力垂下。
淚與血混雜,沉重的耳鳴讓伊織聽不見自己的呼喊,她朝無一郎的方向努力爬去,薄霧與死亡的陰影卻讓她怎麼都看不清前路。
一切都結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