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透無一郎再醒來的時候,發現有什麼東西正在吃他的頭發。
時透眼珠動了動,看見黃黑色縱紋的軟體在耳側細軟的綠發上蛄蛹,多個體節分離地蠕動,腹側巨大的吸口上挂着銀絲,艱難吞咽着長發。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時透發色特殊的原因,這些水蛭光滑透明的腹部被撐得圓滾滾的,綠中帶黑,點綴着不規律的暗綠色斑點。
這頭發怕是不能要了,時透無神地看着合上的棺蓋,默默想着。
昏暗的燭光從冰面透進來,不知道已經過了多久。額前的血迹幹涸,腦袋還是暈沉得厲害。
那毒素發作時,會讓人産生幻象,時透剛剛好像在幻覺裡看到了另一個自己。聽不清在說些什麼,到處都是雜音,吵得人心煩意亂,索性睜開了眼。
日輪刀已經沒在身邊,狹窄空間裡的空氣越來越稀薄。
時透擡手去夠冰棺,試着使力,厚重的棺蓋紋絲不動。他無力地垂下了手,乖巧端正地疊放在了腹部,冷靜到快事不關己了。事已至此,已經懶得弄髒手去驅逐那惡心的水蛭。
最近不是在受傷就是受傷的路上,時透好好反思了一下,到底是哪個環節出了問題。
院子裡的銀杏葉掉光了,每晚仍在做着那光怪陸離的夢,銀子在趕回來的路上,鬼還不知道藏在哪裡。
這場大雪何時能夠停止?
思緒幾經沉浮,時透忘了他本來要思考什麼。
一股熟悉的異香傳來,時透鼻尖動了動,淺綠的眼眸瞪大了些,這是鬼殺隊用來定位的香粉,早晨讓日向灑在了那具屍體上面,現在出現在了這冰棺之中。
最初時透的計劃是想先看看這個村的人在幹什麼。但真相來得太快,幹脆抓人—破門—找鬼—被偷襲,一氣呵成。也是成功地打入内部,雖然是棺材内部。
時透長睫顫了顫,眼神清明。他沒有聞錯,這個味道是從這群水蛭身上傳來的。終于重新繞回到了這香,雖然行動越來越受限,思路卻越來越清晰。
時透抓起了一隻水蛭,兩目相對,因為實在沒找着水蛭的眼睛。這東西在手裡滑膩掙紮,不咬人,隻對他的頭發有興趣。
村長他們殺了村民來獻祭,那屍體被運到這裡處理,為什麼要這麼大費周章?直接讓鬼出去大吃特吃不就行了,人類的力量如蚍蜉,撼動不了鬼的力量。
為什麼還搞敲門的那一套,一定要讓漁民們活在恐懼裡?
為什麼這群蟲子身上沾染上了屍體上才會有的味道?
答案好像要呼之欲出了。
時透皺着眉思索,還想再抓一隻來看看。亮光從縫隙裡鑽進,照拂在了他的臉上,大量的空氣湧入,一個圓腦袋探了進來。
日向蓮滿頭大汗地推開沉重的冰塊,看見霞柱大人面色慘白,白衣浸血地躺在那,薄荷綠的瞳孔聚攏,脆弱又孤高,正在裡面一臉認真地捉蟲子。
見時透還活着,日向激動到半天說不出話來,趕緊将時透扶起來。
那些水蛭不知道是畏光,還是怕日向蓮。他的手一伸過來,就彙聚成了一團,拼命向四個角落逃竄。走前還咬斷了好幾截時透的長發,讓那本就不幸蒙禍的頭發,像被狗咬過一樣,犬牙差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