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确實要去見愛人,隻是她又想不起那個人的臉,明明剛剛在船上向礁石上的人招手時,還記得那人的模樣。
伊織準備去跟向時透道歉,不該提這個話題的。走到中途,周邊突然傳來喧嘩動靜,火光四起,人群跑動亂叫,亂成一團。
混亂再次降臨。
大家都在往東側船艙擠去時,伊織卻聽到船尾玻璃杯碎裂,悶哼聲傳來。她的眼睛漸漸變得無神空曠,忘卻了一切目的,呆滞地向船尾走去。
時透也注意到了兩處動靜,一處在大叫起火,一處傳來輕微的悶哼聲。
這艘船漂在過去的時空中,有着濃重的不詳氣息,完全已經停止了航行。
時透整理好思緒,決定寸步不離地看好伊織,這次一定不讓她卷入那輪回的死亡之中。可當他重新去看身後的伊織,人已經不見了,桌前空空。
等好不容易在衆人之中,鎖定到了那單薄的人影,又發現伊織正一步一步往船尾暗處走去。
時透逆行着追趕上去,擋在了前面,臉上是挂不住的擔憂:“伊織,别過去。”
伊織置若罔聞,腳步未停,面色凝重地繼續朝那邊走。
伊織是這艘船上的人,她可以受本能驅使跳下船救了時透,但更多的,她會順着這裡的安排行事。
那裡有她非去不可的理由,那裡有某人宿命的發端。
時透跟人拉扯了半天,終于意識到了他根本阻止不了後,隻能任由伊織過去。
船尾這邊沒有人聚集,人都去另一頭滅火去了。那呼喊聲好像就為了把他們吸引過來。
時透隻掃了一眼,就看清這裡發生了什麼事。
一個穿西服的男人倒在血泊中,背後插着一把刀,瞧着是被誰行刺了。
跟時透以往見過的死亡場景比起來,這個算是最普普通通的死法了。倒在地上的那個人背朝着他們,看不見氣息的起伏,八成已經死了。
時透背後的伊織突然掙紮起來,像被魔笛吸引了的人,一定要走到那個男人身邊去。
伊織固執又執拗地掙開時透的手,時透攔不住了,她的意識被别人操縱。
時透放棄了制止,伊織的異常恰好證明,當時一定還發生了什麼。但是他也不會讓伊織一個人上前,他帶着伊織一起過去。
時透走到側面,男人的臉露了出來,精緻俊美的面龐透着死氣的蒼白,瞳孔渙散不堪,口微微張着。
時透好像被人從頭到腳澆了一盆涼水,過了一會,目光才從遙遠的地方摸索回來。
這個人就是神谷朔記憶裡的給他血的人,他怎麼會在這裡?
伊織蹲下來替這個男人止血,男人毫無反應。血流的速度已經很慢了,白色禮帽變得赤紅。
時透站在那喉嚨發澀,他不敢有任何遲疑,趕快拉起了伊織。鬼不會這麼容易死的,何況是無慘。
伊織瞧着整個人還跟執行任務似的,按原有指示木然行事。
時透對伊織匆忙催促,沉聲說道:“你快走。”
伊織不能再留在這裡了,這裡馬上會發生他不願意見到的事。
甲闆上突然多了道沉悶的聲響,砸落在地,伊織望着腳底,人顫了一下,像是要醒過來。
時透也看向腳底之物。原本插在無慘身上的刀,突然飛了出來,掉在了兩人之間。
伊織彎腰準備去撿,被時透及時踢開。
這東西可不是随便撿的。
這一腳把刀踢到了船艙附近,雖然光線暗,但是時透一眼還是看到那門後還躲着一個半門身高的人。
因為特征過于明顯,時透一眼就認了出來。
是翔吾,那個叫嚣着要他等着的男孩。時透現在沒閑心把這個重新出現的小孩抓到手,因為出現了更棘手的問題。
那把刀居然又回到了伊織手上。看着伊織手中憑空多出來的刀,時透心中不詳的預感翻湧更甚。
他們好像被戲弄了一般,怎麼都擺脫不了既定的命運。
伊織終于找回了自己的意識,握住的刀怎麼都拿不掉,她聲音中帶着些許慌亂惶恐:“手動不了了。”
此時配合着那血泊和伊織手上的血,還以為伊織就是殺人兇手。
時透去動伊織的手指,這把刀卻好似與伊織的手融在了一起,不可分離。
正當時透和伊織對着這把多出來的沾血刀刃束手無策時,躲在暗處的翔吾突然沖出來大喊:“殺人了,殺人了……”
時透綠眸放大,蹙起眉來。
又是他。
翔吾大喊大叫完後,還撲在倒地的男人身邊大哭,整艘船都回蕩着這刺耳的鬼哭狼嚎。
原本起火的船頭恰好平息下來,人群向這邊靠攏。
等到來的人足夠多時,翔吾指着伊織,大聲控訴:“就是她,她殺人了,她殺了我父親。”
這一幕伊織兩人打的措手不及,她手上的刀突然松動,刀應聲掉在地上。
時透擋在伊織身前,在燈火月光下,與帶着恐懼、厭惡和仇視目光的人們對峙着。
無妄之災将他們推到了風口浪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