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人站在大廳的吊燈下,清冷的白光把他的影子拉得很長,一路拖拽至大門外的瀝青馬路上,最後被路對面投下的樹影遮住。
明明身影很是清瘦,站在那卻有一種不凡的脫塵氣質。
沈熠視線往上走,直到撞進一雙墨色的眸。
傅眠也在看他。
明明這種情況應該尴尬,可有人面色平靜,一雙眼睛古井無波,十分坦然的站着。
沈大少爺望着一臉淡然的傅眠,又側頭瞧了瞧臉頰生暈的陳雨欣,起了點壞心思。
他故意把牛奶盒吸得呲呲作響,眼帶促狹的看着傅眠。視線在陳雨欣和牛奶之間來回移動。
意思是兄弟,我知道這牛奶是學委送的了,借花獻佛啊你。想看看傅眠有什麼反應。
壓根沒反應。
傅眠依舊坦然地站在吊燈下,身形筆直如勁竹。
……
哥們,你幹什麼都會成功的。
沈熠吸完最後一口牛奶,感歎這厮安之若素,泰然自若的本事。
他擡手,牛奶盒沿一道完美的抛物線掉進垃圾桶,發出哐當一聲。
随後沈熠甩甩頭笑起來,覺得自己真是夠幼稚夠無聊的,走出門去看司機到了沒。
再不走他腦子都要壞了。
這邊,傅眠将視線收回來,有點奇怪沈熠的表情。
不好喝嗎?他看上面的字都是外文,下意識就覺得進口的應該會很好喝。
傅眠不愛欠人情,拖欠會讓他寝食難安,哪怕隻是一件小事。
所以在陳雨欣把牛奶塞給他後第一反應就是把它送給沈熠,償還出入卡的好意。
這是他目前能拿得出的最好的東西了。
至于把女孩送自己的東西轉手送給别人有沒有難為情。他的答案是沒有,飯都快吃不起了哪來的心思難為情。
所以…傅眠壓下疑惑,出聲叫住簽完名字的陳鵬飛:
“我們能談談嗎?”
他看着面露茫然的陳鵬飛,頭頂白熾燈持續照明,灑下一片輕紗似的白光。
清冷的明光在傅眠的黑眸中折射,像是猛獸在捕獵前的注視,野心勃勃,勢在必得。
我給你想要的了,陳鵬飛,你能給我想要的嗎?
希望如你的名字,此番——
鵬飛适莽蒼,鴻去上青冥。
*
瀝青地面上樹影婆娑,有竹影夾雜其中微微晃動。
熱浪撲面而來,陳鵬飛站在派出所的門口,腦海中不斷回想起傅眠剛剛對他說的話:
“如果成功,你的父親,你那個同父不同母的弟弟…”
陳鵬飛眼神閃爍的望向傅眠漸行漸遠的背影,雙手握緊。
滾燙的空氣随呼吸深入至肺腑連帶着他的心也火熱起來。
艱難的抑制住自己狂跳的心髒,陳鵬飛移開視線就瞥見一輛賓利停在路邊,後座窗戶被打開,陳雨欣漂亮的臉蛋露出來。
“學委?”陳鵬飛冷靜下來,有點疑惑地走過去,他擡頭看看夜色,“這麼晚了,你怎麼還沒走啊?”
陳雨欣臉色一紅,雙手扒在車窗上對陳鵬飛說:“我有事情要找傅眠。”
說完她還把頭往外探了探望向派出所門口:
“他還沒出來嗎?”
“啊?”陳鵬飛有點茫然,伸手一指,“可眠哥已經走了呀。”
陳雨欣一聽顧不上陳鵬飛對傅眠稱呼的變化,連忙打開車門跳下來,順着陳鵬飛手指的方向望去——
傅眠的背影在胡同裡昏暗的燈光下若隐若現,單薄的白色校服襯得他脊背挺直。
“哎呀!”陳雨欣咬唇,猶豫兩秒跺腳追上去,完事還不忘發揮學委的職責,扭頭對陳鵬飛交代:
“謝啦,快回家吧!我看今晚數學還挺難的,不好好寫小心滅絕金剛明天收拾你!”
陳鵬飛壓根來不及反應,被陳雨欣猛扭身高馬尾掃過來的風撲的睜不開眼。
而等再睜眼,就隻能看見學委白色的帆布鞋在胡同拐彎處一閃而過。
他撓了撓頭,又想起剛剛在大廳裡學委紅着臉和沈熠說話的情景,心說這什麼情況啊。
沈熠←學委→傅眠
雙箭頭?女中豪傑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