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眠思緒不自覺飄遠,他來到這個貴族高中這麼多天見了這麼多所謂“少爺”“小姐”,見到的隻有刁難,歧視以及戲弄,卻沒感受到一點所謂有錢人的風度和優雅。
沒有内裡的高傲,像一頭穿着錦衣的豬。
隻有沈熠...他垂眸看着手裡這包手帕紙。紋路清晰,觸感柔軟像一片厚實的雲,僅是觸摸就讓人知道它的價值不菲。
隻有沈熠讓他見到了真正上流社會的教養。
少爺此時卻不知道對面人想了這麼多,他冷笑一聲,語氣頗為嘲弄:“是啊,這一多半都是因為我打爛了張千帆的腦袋。”
傅眠......傅眠收回上面那句話。
他實在沒想到,驚訝問出聲:“為什麼?”
就見此人臉色難看的好像吞了一萬隻蒼蠅,吞吞吐吐。
*
高二的時候,因為學校組織的籃球賽,沈熠、張千帆幾個個子高的男生被選中去籃球隊訓練。
本就是一個班的,張千帆表現出的性格又大大方方,十分豪爽很快就和沈熠混熟了。雖然比不上杜淨遠幾個一塊長大的,但也算是沈熠這睡神班裡為數不多的朋友了。
沒錯,他在班裡天天睡覺,連朋友都沒得交。
某天訓練後,他們跟往常一樣結伴去室内體育場的浴室洗澡。沈熠洗到一半發現自己洗發水沒拿過來,隻好披上浴巾去拿,誰知道他剛掀開隔間簾子就看見張千帆彎着腰在自己衣櫃裡翻東西。
沈熠還以為他沒拿換洗衣物來借自己的。結果走近去看,發現這變态正在聞自己換下來的内褲,表情一臉沉醉。
沈熠當時就吐了,彎着腰幹哕不止。誰知張千帆見沈熠發現後不但不心虛,反而表起白來,說什麼早就喜歡他了,愛得不能克制之類的。聽得沈熠更加反胃,嘔的直不起腰,好不容易止住惡心看張千帆還要過來拉他,就拎起旁邊的洗發水砸了上去。
這一下力道太重沒收好力度,砸的人腦袋直接破了一個洞,讓張千帆在醫院躺了兩月。
.......
傅眠聽完直接皺眉罵道:“我去這也太變态了,當時就應該再多給他兩下。”
不知道是不是這位龍傲天直男到恐同,性取向正的發邪,一想到張千帆所做的事他就出奇憤怒,表情比旁邊的沈熠還難看。
深吸了一口氣壓住那股燥火,他扭頭看着沈熠,眉毛擰在一起道:“那王主任還安排你們做同桌?”
沈熠抓了抓頭發,語氣聽不出情緒:“這事沒人知道,我沒告訴任何人,所以為了不讓學校因打架鬥毆辭退我,我媽才捐的樓。”
因為沒說出來,當年徐女士以為他欺負同學,勃然大怒,簡直要把他打得半死,現在想起來後背還隐隐作痛。
林蔭路上光影斑駁,偶有鳥鳴。
在風摩挲樹枝的微響中,沈熠聲音微沉:“當時他媽媽在醫院跪着求我,說如果讓他父親知道了一定會打死他的。”他抿了抿唇,“她胳膊上都是傷。”
直到現在張母那雙飽含晶瑩淚水的眼睛和青青紫紫的胳膊還能浮現在他眼前。
沈熠自小家庭富裕,父母恩愛,家庭模式更是少見的女主外男主内,母親在家庭中更加強勢,是第一威嚴的。
雖說對他也有母性的柔情,但從沒流過眼淚也更不會展現出如此破碎柔弱的女性氣質。
他當時手足無措,張母跪在地闆上不肯起來說一定要請他瞞住這件事否則就不起來。
“所以你就答應了?”傅眠平靜下來,和沈熠并肩走在梧桐道上。
“不然呢?”沈熠歎口氣,擡手拽下片低垂泛黃的梧桐葉,“讓他媽媽一直跪着啊。”
“那你也太便宜他了...”傅眠顯然對這個結果很不滿意。
龍傲天向來是睚眦必報,此仇不報非君子的。
“我答應的不是他,是他媽媽。”沈熠擺弄着巴掌大小的葉子,語氣聽起來倒是沒多少不平。
答應了張母,為了不讓别人知道真相,沈熠隻能說是自己看對方不順眼所以就動手打了人。
沈熠家裡的公關部門速度相當快,再加上張家那邊張母的配合,這件事學校裡除了當天留在學校辦公的校長沒人知道。
而這校長知道也隻是沈熠打了人,不知道原因。誠研雖然是私立高中,但學風還是相當健康,當即就要把沈熠開除。
為此沈母捐了一大筆錢為學校翻新舊樓,蓋新樓。
“怪不得大家還叫你們倆一塊打籃球,王主任還讓你們倆做同桌,原來是沒人知道......”傅眠掂了掂懷裡的卷子,“那你現在怎麼辦?不能和王主任說實話吧?”
雖然張千帆看起來又不老實了,想起今天操場上的摩擦,他眸色幽深。
就見沈熠扯出一抹讨好的笑,把傅眠手裡的試卷拿過來和答題卡放一起自己抱着:“嘿嘿,這不是靠你了嘛傅大學霸!”
“你去給老王說你想和我做同桌呗,你學習那麼好不比張千帆強一百倍。”
他繞到傅眠身後像小狗一樣拱他,微風帶着桃子香氣撲了傅眠滿口滿鼻:“哥們我可是隻告訴了你一個人,你不幫我我怎麼辦啊。”
傅眠捕捉到他話裡的信息,不禁開口問:“我一個?杜淨遠他們不知道?”這讓他屬實意外,他以為就算其他人不說杜淨遠幾個應該早都知道了。
“對啊,”沈熠不甚在意地點頭,面露嫌棄,“杜淨遠嘴巴那麼大,他知道了等于全校都知道了。”
接着他笑起來,酒窩深陷,有種飛揚的明媚:
“我就告訴你一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