戎玉怡再也坐不住了,她拿出邁巴赫的行車記錄儀儲存卡,通過讀卡器連接電腦,一邊吃着盒飯,一邊看眼前的影像。
這輛車大概從落地到嵌進行車記錄儀隔了相當長一段時間,又或說車裡的行車記錄才剛裝上不久,總之沒有任何一點有用的信息,甭說沒有拍到溫铩羽本人,裡頭甚至連個人影都沒有。戎玉怡很失望。
吃飽喝足,戎玉怡換了一身常服,戴上墨鏡出門。外頭風和日麗,戎玉怡先是去了一趟老字号鐘表鋪,鐘伯剛好在店裡,遠遠瞧見她,驚訝打招呼:“戎小姐,好日不見。”
戎玉怡不愛戴表,嫌看手機麻煩,而且,由于工作要求,她想不在乎時間的流逝都不被允許,退而求其次日常佩戴一些便宜輕便的表。
便宜的表壞了也就壞了,不心疼,沒有花錢維修的必要,于是沒了溫铩羽這号大冤種,她和鐘伯也就沒了生意往來。戎玉怡把表交給鐘伯,措辭都生疏了許多。
近三年不見,鐘伯老了許多,兩鬓花白,戴着老花鏡,手表放在燈下細細地瞧。戎玉怡閑時參觀店裡,門店不大,多了幾個小師傅,估計是鐘伯的徒弟,牆上裱着許多證件,相片,昭示着這家店的不同尋常。
鐘伯是五六十年代偷渡到離島來的,戎玉怡第一次見他是在隔壁街區的鐘表鋪裡,那時鐘伯已不年輕,她離島白話也沒現在标準。
“沒問題,能修,不過等零件來要些日子。”鐘伯笑笑,沖開眉間的嚴肅,“畢竟是百達翡麗。”
單據收好,戎玉怡離開鐘表鋪,沒着急回家,開車去了弋華道。
1994年,溫姨出家兩年後,溫铩羽不知發什麼癫,在全國範圍内大肆買房盤商鋪,海外新馬泰澳日英美等亦追加了一兩棟莊園。戎玉怡問,他便說是給出門在外的兄弟們一個落腳的地方,總之數下來溫铩羽有滿滿三抽屜房本。現在想來,大約是在為當時的夢想環遊世界做努力。
其中弋華道有個三層商鋪開了一家漫畫cd店,是堂口兄弟們平日的常駐地,戎玉怡去過幾次,煙酒十六圈是基礎配套氛圍,戎玉怡欣賞不來,怕多去幾次能肺癌而終,去過幾次便怎麼說也不去了。
去的那幾次,通常是咯仔在一樓逗貓玩,旁邊是羅馬坐在紅白機前玩93年版的二代《松鼠大戰》,遊戲主角是兩隻特别可愛的花栗鼠,奇奇和蒂蒂,不僅羅馬喜歡,咯仔的貓98k也很喜歡,經常在羅馬打機的時候撲電視機。
旁邊還有幾個喝酒哈哈大笑的年輕人,桌面堆了一些雜志,花花公子、閣樓、龍虎豹封面很醒目。由于色情物品太過泛濫,離島于85年成立淫審署,在雜志出版前先行審理,後又成立了色情及不雅物品審裁處。戎玉怡常見到有學生哥和中年男人出入雜志店,鬼鬼祟祟在色情區域晃悠,出來拿着一個黑色塑料袋。
二樓不對外營業,擺了幾張麻将桌,康定指定在其中搓麻。三樓是溫铩羽的私人空間,不常來,隻有談事時需要避着人才會上來。
如今再來,店還開着,卻冷清了許多,杵在收銀台的收銀員換了一張新面孔,一樓沒有羅馬和其他人的身影,隻有咯仔抱着貓在沙發區域悶頭睡覺,還有幾個顧客在試讀漫畫和聽cd。二樓不再沸反盈天、隔着樓梯都能品到烏煙瘴氣。
咯仔沒真睡着,聽到她的聲音立馬睜開眼來,“阿嫂。”
咯仔年紀小,長得白白淨淨,越長大越安靜,平時沒大表情,不愛說話,大夥樂他就跟着樂,大夥說話他就聽着,戎玉怡對他印象極好。
“康定呢?”
“二樓,我叫他下來。”
他放下貓起身,奶牛貓也唰地跳了下來,尾巴在戎玉怡腳邊打轉。戎玉怡記得這隻貓叫98k,中文名叫狙,是咯仔中學撿的,彼時還是一個月大小奶貓,他父母在他念國二時賭博欠債跑路,丢下他跟年邁的爺爺,同年阿爺心梗歸西,咯仔沒錢讀書便出來混了,這隻貓一直陪在他身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