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騙我！”

“為什麼不說實話！”

17号俊秀的臉龐因扭曲而顯出幾分猙獰，他使勁吸吸鼻子，忽然掏出那個烏木盒子，直直怼到崔九面前。

接着，在崔九震驚的眼神中，他拽住一角蛇頭，向上一拔。

咔嚓——

原本緊密咬合着的蛇口卸力松開，銜着的金珠卡在上颚的兩顆獠牙中間，喉道深處隐藏的圓形小孔暴露出來，裡面黑洞洞的，兩道黃色的光芒驟然間亮起。

極細的玄色小蛇從張開的木雕蛇口中靈活鑽出，順着17号胳膊一路蜿蜒爬行，最後俏生生立在17攤開的掌心上。

哇哦，大變活蛇。

崔九無語。

淚意再也繃不住，眼淚終于如同斷了線的珍珠，大顆大顆從他眼中滾落，17号崩潰地看着崔九。

“你在騙我！阿巳都告訴我了，你們根本就沒見到136号！”他将掌心朝着崔九的方向伸了伸。

小蛇吐着絲，幽幽地看着崔九。

面對這突如其來的打臉，她歎了口氣，啞口無言。

嘴唇幾度開合，崔九欲言又止地注視着他，不知道應該說些什麼。

心裡也無端跟着沉重起來，她想插科打诨幾句，又恐弄巧成拙。

也許她該安慰幾句，又怒自己舌頭笨重，反惹人傷心。

17号在發抖。

跟她初次見到的形象，一點也不像了。

那顆驕傲的頭顱在崔九眼前，一點點垂下，不再不可一世，也不再眼高于頂。

他抖得更厲害了。

“你不是沒找到136号嗎？為什麼你後面不試着再去别處找找她呢，為什麼？”

他幾乎是哀求地道，“說不定就找到她了呢？她膽子小，肯定是又躲起來了，她總是愛跟我和阿巳玩捉迷藏……”

17号絮絮叨叨地轉身，他低頭在地上認真尋找着什麼，“我的插畫呢，136号最愛看森林了，怎麼這會找不到了呢……”

他急得原地團團轉，“為什麼呢……？”

17号淚眼朦胧，茫然望着周圍，情緒的劇烈波動讓他腦袋忽然陷入混亂中。

好陌生的世界，萬物天旋地轉，晃得他頭暈。

大片大片的白光在眼前炸開，17号甩甩腦袋，他大口大口喘息着，對上崔九的眼睛。

那雙布滿血絲的雙眼緊緊盯着她，崔九想躲都躲不開。

17号不死心地上前一步，他向她求證，“你見過的，你見過她的，對不對？不然你怎麼會知道阿巳的存在？

“她隻是去參加下一場手術了，她還在的，對不對？”

他哽咽着，話都說不分明了。

崔九隻是沉默地看着他。

有時候，不回答，本身就已經是一種回答了。

“那你可以告訴我，136号究竟是怎麼離開的嗎？”17号突然冷靜下來，“跟羅宋有關，對吧？”

崔九沒想到他會這麼敏銳，隻踟蹰了一下，便将所有的事情都告訴了他。

崔九承認她是有私心的。

136号一共經曆了兩次死亡，第一次被她親手焚滅，第二次死于被羅宋槍殺，也是她真正死亡的那次。

之所以決定和盤托出，而不隐去第一次死亡，是因為直覺告訴崔九，也許她會因此發現一些什麼。

果不其然。

17号聽後點點頭，“羅宋一向心狠手辣，一旦有事物出現超脫掌控的傾向，有價值的便強行關押，無價值的直接立地斬殺。這是他的一貫作風沒錯。

“可惜就算死了，他們也不放過她，這群瘋子……”

崔九試探道，“你不介意我也殺了136号一次？”

17号像沒聽到，毫無反應，他還在說：“136号的躁狂傾向并未減輕，反而是一天比一天嚴重起來。”

“喂，我說……”崔九推他一把，“我用火燒死過136号。”

17号被她推得一個趔趄，莫名看她一眼，接着繼續說，“我早該想到的，羅宋肯定是一邊穩住我，一邊拖着她，從未想過要按照約定，給她進行基因手術才對。”

奇怪，為什麼他對此沒有任何反應，似乎有什麼力量，在阻止17号聽到她的話。

是為了阻止17号知道這件事嗎？

為什麼要阻止呢？

她皺眉，想不通。

崔九回憶着136号的兩次死亡。

據136号自己所說，第二次才應該是她真正的死亡曆程，那麼第一次就是這裡虛構出來的假象了。

在已經發生的事實上，創造出了另一種可能，即原本不會發生的事件。

那麼是否可以認為，是崔九等人的加入，才改變了它原本的命運走向呢？

某個時間節點，因為他們進入了這個地方，蝴蝶效應推動了一系列後續的變化，但這裡的某種力量在不斷嘗試将它拉回正軌。

如果無法修正，就直接強行卡bug？

想到這，崔九的表情變得微妙起來。

可超出認知的東西如果無法強制糾錯呢，那就索性将其忽略？

崔九摸着下巴，怎麼還是感覺哪裡怪怪的。

他們在這裡所做的一切事情，真的是有意義的嗎？

不管崔九等人在這個地方做了什麼，本質上都不可能影響它的真實走向，畢竟那是已經真實發生過的事情。

等等，已經，發生過？

崔九現在的表情變化真是不可謂不精彩了。

她是究竟進入了什麼地方！

又是在重複經曆着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