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街外。
月光打在凹凸不平的青石磚上。
晚風吹起一角白袍,隐在牆角的人影動了動。
他擡頭,鬥篷下的volto面具在月光下閃着細輝,喉嚨裡傳出的聲音帶着混響,似乎笑了下,“是我小瞧你了。”
手臂一揚,白金色鬥篷迎風鋪展。
身影消失在拐角。
等安頓好那些傷員,夜已漸深。
衆人将教堂裡的空房間簡單清掃片刻,草草鋪了條毯子墊在地上,便疲憊地躺了下來。
今天的一切可真是驚心動魄。
崔九手臂枕在腦後,閉上眼,白天的畫面仿佛還近在眼前。
一個血色與火光覆蓋的夜晚。
第二天一早,衆人收拾着回程。
亞欮打了個哈欠,鑽進白州背包裡,抱着兩包吐司挨着崔九坐下。
崔九撕開包裝,先是掰了一半遞給亞欮。
看着它小小一個,努力踮着腳尖将偌大的吐司面包舉到頭頂,崔九沒忍住笑了。
她幫它均勻擠上果醬,自己則啃着剩下的一半。
另一個它吃不了,本來就是貪吃嘗嘗鮮,崔九一道給解決了。
飛車平穩行駛在空中。
一路上,赫爾墨斯将高空權限全部大開,空中軌道提前清空,确保衆人暢通無阻。
比去的時候足足快了小半個時辰。
崔九背着包跳下車,打算離開。
“請留步。”
門口的認證機器人攔住他們,顯示屏上的笑臉一跳一跳的。
“由于胸針攝像器受到屏蔽,作戰畫面無法錄像傳回總部,稍後安部長需要例行對你們進行問話。
“各位可以先前往會議室休息等候。”
崔九擡起的腳又放下,郁悶地轉了個彎,跟在衆人身後。
白州放緩腳步,他偏頭瞅了眼崔九,笑着問她,“是不是很疑惑,一個作戰記錄而已,為什麼要弄得這麼麻煩?”
崔九點頭,她确實不太懂。
白州眼神意味深長,提點她,“如果隻是普通的外出任務,視頻沒了就沒了,回來後報備一下基本就沒啥事了。
“但是嘛,”他伸手指了指另一片建築,“上面對于邪教徒的事尤為重視,外偵部的所有相關資料,都要求必須跟聯邦總部大廈雲端同步。
“所以有關接下來的問話,你要做好準備。不出我所料的話,政府肯定會派人前來旁聽。
“詢問結束後,安部長會将你的措辭整理成文件,傳回聯邦政府進行備份。”
“到時候,你将細節都交代清楚,其他的就不用操心了。
“被刁難也沒事。”
白州悄聲附在崔九耳邊道,“安部長跟那邊的人有點摩擦,你既然進了外偵部,就是自己人了。
“部長自然不會讓他們明目張膽為難咱們的。”
崔九默不作聲點點頭,表示自己明白了。
出電梯前,白州安撫拍拍崔九肩膀,“沒事兒。”
金屬門自動打開。
安曉背對門,坐在正中央。
她身上套着件白色高領針織毛衣,右肩的機械臂正無聊地敲着杯沿,金屬與陶瓷碰撞,不斷敲出叮叮咚咚的聲響。
外偵部的衆人圍繞在安曉身邊,依次落座。
崔九排在最末進來,她站在門邊,座椅自動拉開。
崔九拍了拍衣服,坐下。
啪嗒——
正中天花闆投影燈亮起,緩緩勾勒出一道蒼老幹瘦的人影。
在他身旁,接連不斷的燈光依次向兩邊打開。
十位西裝面具男憑空在對側椅位上落座,他們分别坐于老人左右下首,或睥睨或冷漠的視線,淡淡投向對面的外偵部衆人。
十一位黑衣男人,一字排開,就位于正對大門的一側。
每個都身着黑色正裝,打着領帶,頭發梳理得一絲不苟,目光像蒼鷹,精明銳利。
從身形以及偶爾擡手間露出的手背來看,他們年齡各不相同。
這些隻是虛拟投像而已,事實上,他們本人甚至可能都不在晏河市。
得益于強大的光感投射系統,赫爾墨斯可以輕松将各個不同地方的人聚集在一起。
“你就是參與此次任務的新人?”
一道粗犷聲音響起,坐在崔九對面的中年男人一拍桌子,杯中茶水被激得一蕩。
崔九挑眉,沒說什麼。
“嗯?”對方不耐,再次拍了下桌,茶杯被震得一陣哐哐作響,他不悅出聲,“怎麼不回話?”
年輕溫潤的聲音緊随其後,左邊的人拍了拍他的手臂,笑了聲,“程老莫急,小輩們還未經曆練,您一說話,可不就被您這通身的威嚴給攝住了。”
“哈哈,”那中年人擺擺手,“哪裡哪裡,還是小溯貼心啊,你這話說得我舒坦。”
崔九靠着椅背,抖着腿,暗中切了聲。
識海裡,崔九跟亞欮湊在一堆,瘋狂蛐蛐。
“說回正事吧,”一位精神矍铄的老者坐在對面正中,頭發青黑不見銀絲,眼角堆起細密的皺紋,下巴處的胡須剃得幹幹淨淨。
他是唯一沒戴面具的人。
崔九細細一瞧,才發現他穿的原來不是西裝,而是正黑色中山裝。
不過,崔九目光微妙打了個轉,她怎麼覺着,這位老人……
瞧着有點眼熟?
老人掃視一圈,威嚴目光壓在崔九身上,聲音洪亮,“我記得,外偵部做任務至少兩兩一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