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過,路過。”徐薇接過話茬。
店長習以為常,目光在祝春知身上停着,問向齊疆:“這位是?”
齊琇接道:“也是我姐姐。”
齊疆欲言又止。
“哦,原來是齊疆的姐姐啊。那你們都點好了嗎,今天我請你們。”
“不用,不用的。已經付過款了。”齊疆真心實意地推辭。
“不用了。”祝春知惜字如金。
單方面熱情的寒暄過後,祝春知狀似無意地瞥了齊疆一眼,齊疆會意,起身同店員告别。
路上祝春知随口問齊琇要不要去遊戲廳,沒想到那小家夥十分驕傲地一擡頭,臉微微側着,有些臭屁道:“那是小孩子才喜歡的東西。”
7點40到達商場門前時,已是一圈的人山人海。
齊疆有着些微的身高優勢,一把托舉起齊琇,不能阻擋身後人的視線,所以十幾秒鐘就放下了。
環顧四周的建築物,齊疆輕扯着身前祝春知的衣袖,“跟我走。”
她在這個商場打過幾次工,對這個地方早已駕輕就熟了。
眼下打鐵花的表演的最佳觀賞處,是商場三樓斜對側的樓梯間。
那些鐵屑在天空燃燒,然後冷卻,枯樹間鑽進了金黃的流螢,真真是火樹銀花不夜天。
這場墜星落雨的打鐵花沒持續多久,天空中就又開始了落雪。
飄到齊疆的額前碎發上,被祝春知盯了兩眼。
她是在看清那雪的形态,工整規制,像僵硬而不受控的人生。
齊疆望向祝春知的眼睛,那裡也是有着螢的光亮的,璀璨如月如星。漂亮,溫潤。一如她第一次遇見她時的那個凄風冷雨的夜晚。
她起誓:如果能得上天乞憐,她想要一生一世陪在祝春知身邊。
步行回去的路上雪越發深重,齊疆朝着便利店門口走去,“我去買傘,你們先走着。”
祝春知和齊琇頓了腳步站在街邊等她。
等齊疆拿了兩把透明雨傘出來時,門口忽然來了個毛發潦草的土黃色小狗。
那狗的頭頂落了一層一層的雪,有些融化了,将它的毛發打濕成一绺一绺的。
齊疆彎腰,伸手一拂落了那一層層的冰雪,就那樣随意且含着照拂意味的一拂,明黃的燈光照在她的姿态上,成為一個隽永的時刻。
小狗繞着齊疆搖尾巴。
“冷吧。”她蹲下身,正要返回便利店給那隻狗買些吃的,店主人自門簾間伸出半個身子來,“不用喂它,我養的,它剛吃飽。”
“哦,好。”齊疆縮回手,起身時看見她倆還在等着她,走近了,齊疆用那隻沒有摸小狗的手遞傘給祝春知。
祝春知接過後,撐傘走在前面。
路過附近的遊樂設施時,裡面聚了十幾個打雪仗的人。
齊琇從傘下跑了出去,捏起一小撮雪,向着齊疆進攻,“姐姐看雪!”
齊疆不吱聲,悄悄在手心攥緊實了一大把雪,砸在了齊琇逃跑的後背上。
兩個人有來有往地玩鬧了一陣兒,往人群中引着去,卻始終不敢同祝春知鬧騰。
可見着被鎏金的耳環襯着貴氣逼人的祝春知也俯身握了一把雪,齊疆試探性地往她腳下砸雪。
雪仗真正打起來時可就不分誰是誰了,手中新買的傘成了武器,祝春知将傘倒拿,盛了半掌深度的雪,飄飄灑灑地向着齊疆而去,連一旁的陌生人也未能幸免于難。
待那被雪糊了滿臉的人甩了甩頭,露出張清秀的臉來,那人喊:“齊疆!”
祝春知先于齊疆回頭,見是齊疆接她回家那晚騎摩托車的人。
齊疆起了疑,問他:“你怎麼知道我叫什麼的?”
“啊。”那名叫崔峥嵘的警員反應過來了,“反正就,那樣知道了嘛。”
其實是那晚回警局随口将遇見那個眉骨有疤的漂亮女孩的事情說了一句,值班的其餘兩人相互對視了一眼,歎道:“是她啊。”
待崔峥嵘問起時,又一副諱莫如深的樣子。
于是他自己去尋了她把後爸送進局子裡的事迹,得知了她的姓名。
回到槿合街的小院後,院内雪已更積厚了半寸。
齊疆對着剛才路上人贈的小鴨子形狀的雪球愛不釋手。
祝春知忽然想起來,自己的行李中有一件綠色的制雪小恐龍的夾子,是她過去半年中遊逛到下雪之地一時興起買下的,可當晚太累。第二天再起時附近的雪消融得差不多的。于是就此擱置在那兒。
“齊疆,”祝春知喊道,“去我屋裡的那個木白色最底下的架子裡找一下,有沒有一個綠色的恐龍小夾子。”
“好。”齊疆應的很快。
一步并兩步跑到樓上,沒一會兒拿了夾子下來。
于是齊琇化身小恐龍制造機,還将其中一隻挂在院内樹枝的梢頭,“姐姐,樹上長小恐龍啦!”
“是呢。”
祝春知也試着夾了幾個,借由齊疆的手,挂在高高的樹梢上。
她感到心内好像了除了一件遺憾,被什麼慢慢填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