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漸亮,街上鋪子的商人們開始忙碌起來。
看着父親歎息一聲,将寫着“本店已營業”幾個字的木牌匾挂在了大門上,白悅皺眉道:“爹,你這是怎麼了,一副愁眉苦臉的樣子,财神爺爺都要被你吓跑了。”
“咱家酒樓現在這種情況,還指望什麼财神爺會來啊,财神爺最多就是路過一下看個熱鬧。”
白家酒樓最擅長的就是做魚,但随着漁市不景氣,魚價也水漲船高,以前都是小本經營,來這裡吃飯的顧客都是沖着物美價廉。
現在原材料的漲價導緻菜價也比以前提了些,酒樓的生意便越來越冷清,白悅在心裡感歎,自己好歹也是一家口碑和生意都不錯的酒樓主廚,沒想到這幾天店裡連一個客人的影子都沒有了,自尊心受到嚴重打擊。
白悅收拾了一下桌子上剛從自家田地裡采摘回來的新鮮菜葉,回到自己的房間,在口袋裡放了一串銅闆,想着要不要去漁市買點便宜的魚回來。
“去西街的佟叔叔那裡,或者去東街的李大嬸那裡?再或者……”白悅低下頭,心裡在盤算着去哪家買魚,性價比更高。
哪裡都是物以稀為貴,漁市的魚都是每日從鄰鎮運過來賣的,要不是因為這裡的鎮子上沒有就近能到的湖泊河流,她早就自己去釣魚作為原材料了。
就在她出門,剛走出小巷沒多遠,忽然伸出來一隻手臂就把她給攔了下來。
“喲,小悅姑娘,你這急匆匆的,是去買魚的嗎?我聽說,你家這酒樓好幾天都沒生意了?這該怎麼辦啊,也不知道漁市裡最近魚還有沒有的賣啊。”蔣池對着白悅搖了搖手指,一副幸災樂禍的樣子,“對啊!我記得,應該沒有了,因為漁市裡的魚,都被我家給買走了!哈哈,足足買了幾百條,全在我家池子裡養着。”
蔣池是溪口鎮裡出了名的地方一霸,身邊也有一群不入流的狐朋狗友,仗着家裡有錢有勢,跟個地皮流氓似的整日遊手好閑,還喜歡調戲良家婦女,鎮上的年輕女子碰上他都是繞道走。
白悅沒必要吃力不讨好地和他計較,撇了撇嘴,懶得搭理他。
算了,反正現在去也買不到什麼好東西了,她幹脆往家走回去。
“站住!”就在這時,蔣池的聲音突然響起。
看着她要離開,蔣池朝後面招了招手,立刻就有好幾個跟着他的小弟圍了上來。
白悅心中一凜,說話也不客氣了,“蔣池,你到底要做什麼?光天化日之下,你給我老實點!”
“小悅兒,你先别急,我幫你想個辦法。”蔣池色眯眯的瞪了她一眼,“若是你能将蛟龍出海的配方交給我,我可以收你做我的小妾,以後你再也不用因為庖廚之事費神費力,吃穿用度也不用愁了,怎麼樣,這筆買賣不虧吧?”
“啪!”的一聲脆響。
白悅臉色漲得通紅,眼中滿是怒火,想也不想,一隻手就把蔣池肥乎乎的按在她肩膀上的手打了下來,“蔣大少爺,你這是在白日做夢嗎?”
“喲呵!”這一幕,讓所有人都是一愣。
蔣池也不生氣,隻是揉了揉被白悅碰過的手背,嘿嘿一笑,“你這小身闆看着弱不禁風,力氣倒是不小,但是,本少爺就喜歡你這樣力氣大的,哈哈!”
說完,他帶着一群人把白悅逼到了牆角,伸手就要去抓她,就在這時,一個洪亮的聲音從拐角處傳來。
“在那兒!”那人叫道。
“追,追!”
一隊人馬從遠處奔來,馬背上的人一個個穿着護衛服,人高馬大,兇神惡煞,其中一人下馬後直接朝蔣池撲了過去,将他撲倒在地。
蔣池的幾個小弟一頭霧水,根本不知道這是什麼情況,看着對方來勢洶洶不好對付,一個個縮成了一團,不敢再往前了。
蔣池被那人壓得喘不過氣來,一團黑影籠罩在他的眼前,他拼命地掙紮着,口中還在咆哮:“放開,你知道我是誰嗎?你們要是敢對我動手,我會讓你們付出代價的,我……我老爹不會放過你……”
那人咬了咬牙,下令道,“别等你老爹了,老子現在就讓你付出代價!給我打!”
蔣池還沒來得及反應過來,便被另外過來的一人一記掌風抽得差點暈厥過去,半張臉頓時腫成了一片,嘴裡不斷地慘叫着,哀求着,可卻無人理會。
那人在蔣池臉上狠狠扇了二十個耳光,然後身手矯健地回到了自己的馬背上。
“這次隻是給你一個小教訓!以後,你若是再敢用青空飛龍來诓騙王爺,我就把你的腦袋送到你爹面前!”先前下令的男子一腳踹在蔣池身上,将他踹開一丈遠,複才回到自己的馬背上。
蔣池就這樣莫名其妙地被人揍了一頓。
站在圍觀人群中的白悅悄悄往後退了一步,低聲咒罵了一句:“活該”,然後邁開步子,就要悄悄離開。
這時,停在那裡的一輛華貴馬車的車簾被一隻修長的手掀開,露出一張年輕男子的精緻面容,濃眉如劍,一對桃花眸子幽深如潭,鼻梁高挺,薄唇緊抿,下颌線條完美到不似真人!
白悅看到這一幕,心中忽然生出一種悸動的感覺。
天底下怎麼會有長得這麼漂亮的男人?!
他該不會是女扮男裝的吧。
馬車中的男子視線不經意一瞥,卻是正好與白悅四目相對。
兩人之間的氣氛變得有些詭異起來。
男子眉頭微皺,心道這小丫頭怎麼用這麼奇怪的眼神打量他?
算了,反正外面這些路上走着的女子看他的目光都不太對勁。
他面色一寒,趕緊将車簾落下,囑咐了一聲,讓人趕着馬車離開。
白悅也移開視線走人。
“大少爺,您怎麼樣?”等所有人都離開後,那幾個兩條腿都在打顫的小弟,連忙上前,将蔣池從地上拉了起來。
“呸,還不是你們這一群沒用的廢物,肖王府的人會來,也不提前告訴我一聲!還讓老子平白無故挨了一頓揍,你們給我滾開,離我遠點!”
蔣池将小弟們推開,哭着罵着,踉踉跄跄地跑回去了。
人群中的議論聲越來越大:
“喂,你知道嗎?肖王爺專程從京中趕來,就是沖着白家酒樓的蛟龍出海而來的!”
“我知道我知道,王爺最喜歡吃兩淮的東西!剛才聽那人說的,這蔣家少爺莫不是僞造了一份蛟龍出海送給王府才被……”
“膽子真大,肖王爺在兩淮待了那麼多年,難道還吃不出來真假嗎?怎麼可能被他騙了?他真是活該挨這頓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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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悅一路小跑着回到家,喝了幾口桌上已經涼了的茶。
白緣看着女兒急匆匆的跑進來,也沒問她怎麼空手回來,隻是訓斥了一句:“你怎麼走的這麼急?一個女孩子家,就不能矜持點?”
“父親!你不知道,方才我在大街上撞見了肖王府的管事還有其他很多王府的手下,蔣池可是被揍得很慘的!”白悅笑着說道,絲毫不在意自己老爹的訓斥。
“肖王府的人?這到底是怎麼回事?我倒是也聽人說起前幾天肖王專程從京城來我們這兒了。”白緣一怔,“可是他怎麼會把蔣池給揍了?”
白悅把事情的來龍去脈告訴了白緣。
“難怪……”
“怎麼?”白悅不解的問道。
“怪不得,前些日子,蔣大少爺跑我們這兒來,想要從我這裡得到一份蛟龍出海的秘制配方,不過被我拒絕了。”
“這個不要臉的家夥,居然還惦記着咱們家老祖宗留下的秘方!你是不知道,那個死豬幹的好事!我今天出去買魚,半路遇見他,才知道漁市上一個月的所有魚,都被他們家給買走了!”白悅氣呼呼地說着,不過,她沒跟父親說蔣池想收她當小妾的事情。
“蔣家居然包了漁市一個月?”白緣一怔,旋即明白過來,這件事十有八九是真的,長歎一聲,“這也是因為我們白家現在已經沒落了,想當年,我們白家出了好幾位禦膳房的大廚,那是何等的風光無限,就說你爺爺那一輩的,咱家現在祖傳的秘制方子,就是他那輩傳下來的呢!”
白緣歎了口氣,搖了搖頭接着道:“算了,不說這個了!如果肖王爺真看上了蛟龍出海,那白家也就算是恢複了昔日的榮耀,或許将來我們也不會再落得如此下場。”
白緣的表情有些遺憾,而白悅則在發呆,她不知道爺爺當年發生了什麼事情,才會使得他們一家人被迫離開京都,在小鎮的這個小酒樓裡維生。
父親從來不肯對她說這些,她也不想勾起他不愉快的回憶。
也不知道為什麼,她想到了剛剛坐在馬車中的男子,那張俊美到了極點的面容,再加上那些人對他的尊敬,想來他在王府中的身份也不低,如果……
“悅兒?”
白緣看着自己的女兒在發呆,伸手搖了搖她,将她拉回現實,
白悅聽到了父親的聲音:“你到底在想什麼,剛才我們說的話,你都聽了嗎?”
白悅是真的什麼都沒聽到,她這才反應過來,自己剛才竟然因為一個男人走神了,臉一下子就紅了。但父親下一句話,卻讓她大吃一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