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風的動作把對方吓得跳起。
安惜年表情扭曲一瞬,呼吸變快,卻一聲呼痛甚至呻吟都沒發出。
對方不得不相信安惜年的話,放下戒備,在安惜年塗藥的時候緩步接近。
她看向安惜年的目光怪異:“你是怎麼通過境線的?那裡的守衛連一隻鳥都不可能放過。”
說着,她的目光落到安惜年手裡的修複傷藥上,視線裡的好奇越來越重。
安惜年看看對方布滿細小傷口、不停滴血的手掌,把藥罐交給對方,手勢示意可以塗抹。
在對方摳了指甲尖一點點,嘗試着抹在傷處時,安惜年已經用樹枝在沙灘上寫好了一句話:
我不記得,睜開眼發現自己躺在這裡。
對方往後連退三步,瞳孔放大:“你是被海浪沖上來的?”
她嘴裡念叨着“不詳,噩兆”,可驚疑不定地上下打量安惜年幾圈後,又逐漸變成了“不應該吧,看上去是個好人”。
安惜年配合地露出誠懇的目光。
兩人僵持片刻,對方還是放棄般地歎息。
“我不能帶你穿過境線。”她攤手,“境線守衛不允許除養護騎士之外的任何生物跨過境線。”
“你既然不怕白沙花,那應該可以捕些海裡的東西吃吧?我沒辦法照顧你的飲食。”
安惜年搖頭,寫到:不需要照顧。我隻是想知道些關于你們這裡的事情。
對方皺眉:“什麼意思?”
安惜年指向白沙花:為什麼這種花會種滿海岸線?這裡是哪裡?境線,養護騎士都是什麼?
在驚異的表情下,對方猶豫片刻,盤腿坐在沙灘上,開始列出安惜年需要的所有答案。
他們腳下的土地,如安惜年所想,是一座島嶼。
這座島嶼曾經極盡繁華,往來船隻絡繹不絕,各類物品交易産生的利潤,讓島上的每一處建築都鍍上金牆衣。
可是,每年固定的十天内,島上不許任何船隻進出。
那十天,是海洋祭典舉辦的日子。
海洋祭典是島上住民最為盛大,也最為嚴肅的節日。
他們必須按照自古流傳下來的方法,禁止打擾海洋的甯靜,向海洋和它的海神獻上金銀珠寶,到岸邊以最誠摯的姿勢朝海跪拜,再用最熱鬧繁盛的方式慶祝過這十天。
否則,海洋将會在第一縷陽光灑向海面時,讓惡煞般的海戰神從慈愛溫和的海神體内誕生,給島帶來無法想象的滅頂之災。
習俗安然無恙地持續了近千年。
直到三百年前,一隊外來商隊與島民商量好,想要參加海洋祭典。
海洋祭典并非不對外人開放,相反,為祭典可以變得更熱鬧,島上的居民對外來人在祭典期間留宿格外歡迎。
可是,那隊商隊因為海上暴風雨,錯過了最後登島的期限。
祭典期間的島民是出了名的大手筆,許多外來人甚至可以通過短短十天在島上賺得足夠一年的開銷。
他們不甘心就此放棄,傳信給一直與他們對接的島民,讓島民秘密接他們上島,并承諾會将這十天盈利的三成分給島民。
時代逐漸步入科學,習俗過了千年,雖然仍在島民心中占據地位,卻不像曾經的愚昧時期那樣重要。
在金錢的誘惑下,島民沒有相信祭典的禁忌,應允了商隊的請求。
當其他島民發現的時候,已經太晚了。
災厄從隔天的日出開始。
遙遠的海天交界線上翻湧起陣陣浪花。
一個人形影子逐漸顯現,以任何蒸汽船都追不上的速度朝島騎浪而來。
祂的手裡握持由最鋒利的貝殼制成的武器,碩大強健的魚尾随意一擺就能掀起幾十米巨浪。
朝陽被濃重的水汽遮蔽。
島嶼被殘暴的海戰神水淹沒整整十天。
安惜年坐在那人身邊,忍不住寫到:十天時間,你的先人們是怎麼活下來的?
對方垂眸:“島上一直有為了應對這種狀況而挖出來的地下城,裡面儲存了足夠全島人吃十五天的食物和水。”
安惜年想象不出這會是多龐大的食物儲存量。
而且這“全島人”,是否包括那些被歡迎的外來人?
還有氧氣呢?整座島都被水封住,哪裡會有氣孔來換氣?
産生的不合理的疑問越來越多,安惜年索性暫且壓下,聽她繼續說。
“從那時起,我們島不再能與外界聯絡。每一條試圖進出的船,都會被卷進海底。”
”島上的發展停滞,我們現在不知道外面的世界發展成什麼樣子。“
“每一年的海洋祭典成了我們最恐懼的噩夢。沒有外來通商,單憑島上的資源,很難攢出食材和資源。”
“每一次海水蓋頂,島上活着的人數就會下降。”
“好在五十年前,最後一支調查隊幸存的最後一人,從海底帶來了一株花。”
“她說這叫白沙花,是海戰神最厭惡的東西。把花種滿海岸,海戰神就不會靠近。”
“接着,岸邊拉起了境線,嚴密隔開海洋與陸地,不準任何未經授權的人接觸白沙花。”
“而像我一樣的養護騎士誕生,負責定期照顧、喂養白沙花。”
通過對方的講述,安惜年了解了大緻情況。
不過有一點讓她奇怪。她問到:那位幸存的人,當時在海底經曆了什麼?怎麼獲得白沙花的?
對方搖頭。
“不知道為什麼,相關的記錄全部找不到了。隻有那人的名字。”
“她叫溟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