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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7章 終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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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聲淅淅瀝瀝,今日的鬧市人煙絕少,唯有浙江巡撫衙門大門外,士卒黑壓壓站了一片,将門口圍得水洩不通,可見是衆官群集,有要事相讨。

二門的中堂上擺着一方長案,籌子筒、驚堂木放在右手邊。

堂上坐的卻不是巡撫中丞,而是從順天府趕來審理此案的趙欽差。

他今日穿了一身青色官袍,正襟危坐,端的是“代天巡狩”的架勢。

大案兩側各擺着官帽椅,坐的是臬司衙門的大小官員。

堂中四角點了紅蠟燭,冷風穿堂而過,燭淚蜿蜒而下,照出一派光影,恍恍惚惚。

靠東牆角又擺了一排凳子,坐的都是來聽審的官員。坐在最前面的是江朝宗,陸東樓坐在他旁邊,往後便是杭州知府程隆。

衆人到齊,趙世卿一派驚堂木,高喝一聲,“帶人犯!”

堂外冷雨不絕。

楊育寬穿着一身剛換洗好的黑青色氅衣走出來,關了多日,他臉上長髯未曾打理,亂糟糟一片,發絲淩亂,眼眸垂着,像是霜打的茄子。

另一位就好得多。

焦郁娘受了刑,傷口結痂,換上了幹淨的衣裳,穿着一雙布鞋走進來,腳踝上的鐐铐沉重,勒出了紅印子,她走得很慢,目光卻炯炯有神。

衆人的目光在兩人身上流連片刻,隻聽得趙欽差又拿起驚堂木。

“啪”的一聲,堂外殺威棍的聲音徐徐響起。

兩人跪倒在地。

依照流程,先是由臬司衙門的人宣讀已經羅列好的罪狀。

那小官咳嗽一聲站起,拿出拟好的罪狀,先吟了一首詩,“非才屍位聖恩深,士庶何勞淚滿襟。明主昌言神禹度,斯民直道葛天心。”

朔風徘徊而過,吹散他的聲音,堂外一棵老槐樹安靜地伫立着。

待那小官念完,趙欽差神色肅然,薄唇輕啟:“楊育寬,經本欽差查問,從焦家船上搜出來的米糧,确系漕糧,然僅僅一成不到,為陳米。”

“可見焦郁娘多年盜糧貨賣,以自家商船偷運出浙江,其心可誅。當日運漕糧上船,焦家商船曾混入官船之中,近水樓台,盜走四成漕糧。”

楊育寬聽到這裡,已覺荒謬,僅僅依靠幾袋陳米,就斷定今年的米是焦家所盜,未免太過輕率。

而漕糧由浙江糧場所管轄,步步環節皆經人手,難免出現岔子,運糧時也會出現種種損耗,糧倉所設“加耗”就是用以填補空當。

其中有小吏将潮了的米賣出,使漕糧流入杭州集市也是常事,誰能證明焦家的陳米是從漕船上偷下來的,而非買賣所得?

不過,今日他等着脫罪減罪的,也便不能多說。

跪在一邊的焦郁娘神色平靜,臉上帶着幾分從容。

大雨傾盆,二門堂外的老樹葉子耷拉下來。

案子審理已經到了最後的部分。

趙世卿拿起拟好的案卷,忽然頓了頓,掃了地上的楊郎中一眼。

楊育寬跪得膝蓋發軟,兩手撐着地,像是随時要倒下去。

他眼眸中閃過一絲厲色,開始陳詞:“工部郎中楊育寬,與青山居米鋪老闆焦郁娘勾搭成奸,受其蒙蔽,犯下大錯。”

他念到這裡,兩面的官員面面相觑,竊竊私語起來。

楊育寬瞳孔猛地一縮,多年讀的書禮讓他羞愧難當,臉上火辣辣地燒起,他跪在那裡,不敢看旁邊的女子一眼。

寡婦……她可是個寡婦。

他彎下背脊,好似後背被一把劍捅穿,額頭滾下豆大的汗,兩腿戰栗着,像是被人抽去了筋骨。

他萬萬沒想到,給他定的竟然是通奸罪……

“依照《大明律·刑律》,犯奸者,杖八十。”

楊育寬耳邊嗡嗡作響,後面要緊的罪證反倒聽不進去了。

趙世卿看着他單薄背影,開始念最後的刑名,“念其為朝廷效力多年,現杖責八十,革職留任,其餘待工部問責。”

“焦郁娘,本案主犯,家産盡數罰沒,徒三千裡。”

罪名一定,焦郁娘神色如常,仿佛早已猜到是這個結果。

歸根到底,案子能不能查清又有什麼要緊,即便查出來了,丢失的漕糧也不一定能追回,朝廷查案不是為了弄明白整件事情,而是為了填補丢失漕糧的空子。

自嘉靖二十九年“庚戌之變”以來,軍饷壓力持續增加,此番運去西北的漕糧丢失四成,衆人聚集浙江,讨論的無非是,此事由誰買賬?

利字當頭,談“真相”二字都稍顯幼稚。

焦郁娘的家财是一塊明晃晃的肥肉,對衙門而言,與其費盡心力的查什麼賊人,不如罰沒産業來得實惠。

今日這個結果正是衆人商議後的辦法,巡撫衙門與部院各退一步,将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楊育寬心中惶惶,嘴唇顫抖地想要申辯,又低下頭。

趙世卿淡淡地瞥過兩人,對一旁的書辦吩咐:“給他們簽字,畫押。”

說完這句話,他靠着椅背,拿起了茶盞,目光卻一直停留在楊育寬身上。

焦郁娘拿起毛筆,臉上無悲無喜,她受了刑,手不住的顫抖,勉強寫了字,畫押。

楊育寬埋下臉,心中湧動着無限苦悶,他呆滞片刻,眼眸中湧出怒火。

“我不簽,拿走!”

“咚”的一聲,筆墨打翻在地。

大理石磚上一片烏黑,黑得發亮。

衆人一驚,今日特地為保他定的刑罰,沒想到他會拒不認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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