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水細細密密地灑落,将山路旁的扶桑花逐漸浸潤,幾片花瓣黏在一起,垂在枝頭,似剪了的紅綢。
趙高撐着傘站在高處,俯視雨絲裡的海月小築。
背在身後的左手上,黑蜘蛛爬行。
他能夠從各種蜘蛛身上來獲取信息。
羅網蜘蛛所到處,猶如一雙雙眼睛潛伏,防不勝防。
趙高自語:“棋子一旦有了自己的思想,就會變得極度危險,稍不注意反噬了主人,這是布局者絕對不能夠容忍的,更何況這枚棋子,從一開始未被我所用。”
他說得輕飄飄的,身後的六劍奴聽得一字不漏。
是的,他們皆是棋子,是奴隸,是殺人機器。
隻要主人需要,他們的劍不聞原因麻利出鞘。
趙高陰恻恻道:“白微,你的好日子到此為止了。”
趙高狡猾如狐,在白薇入海月小築前,曾提醒她第七天來他這取解藥,實際上,雪殘煙第五天就已毒發。
這是趙高的一種試探。
白微若真種了雪殘煙,忍不了毒發痛苦的他昨天就該乖乖來找他。
但是,該毒發時間他跟沒事人一樣,硬要等到他口中的虛拟時間,第七天。
這點太過聽話的表明,白微,壓根沒中毒。
很好。
不被他趙高掌控的棋子,留在扶蘇身邊,隻會對自己有害無利。
白微欺騙他,那麼,謊言的代價将是拿命來圓。
海月小築内,扶蘇親自接待了趙高。
白微為兩人各添一杯茶水後,退至一邊。
“趙高大人不請自來,可是帶來了什麼好消息?”扶蘇品茗,溫和問。
“公子殿下,有叛逆分子自投羅網。”
趙高面上帶笑,宛若春日裡輕拂過面頰的微風,溫柔得能融化冬日的餘寒,然而在那如詩如畫的溫婉背後,卻暗含着一股不易察覺的陰霾,如同古老森林中隐匿的幽暗,悄無聲息地彌漫,令人心生寒意,卻又難以言喻其源。
趙高目光轉向白微,并不單純。
扶蘇眸光跟着移過去。
雙方的目光聚在一人身上。
一束是看獵物落網的得逞。
一束疑慮參半。
白微皮笑肉不笑,心裡對着趙高第一百零一次咒罵:你這個殺千刀的喲!心毒□□黑,嬴政如此器重你,你卻在他死後聯合别人逼死扶蘇,還和他的崽兒敗天敗地敗江山。
白微白矖合體,魂體合一,記憶兩重。
他在白矖的記憶裡,知道了大秦是如何衰敗的。
帝國的隕落是闆上釘釘的事實。
誰都無法改變這國之命運,更别說是隔了幾百年前的過去。
這也是白矖沒了法力的原因。
白微實在不想面對趙高那張臉,轉過去,手伸出屋檐,去接外面的雨水。
“公子殿下,趙答案很快會得到驗證。”
趙高做了個手勢,六劍奴手握劍柄,蓄勢待發。
白微意識到自己的謊言被趙高戳破,用内力一吸将周邊守衛的一杆長槍吸過來握在手裡,腳尖一點欄杆,縱身飛上屋頂。
六劍奴提劍而追。
扶蘇眸光盯着屋頂。
屋頂上的厮殺激烈,不斷有碎瓦掉落,幸好雨停了,不然嚴重漏雨。
羅網作為帝國的兇器,實力不容小觑,扶蘇知道六劍奴的實力,他們出手,任何人都沒有插手的餘地。
“趙高大人,留他一命。”扶蘇囑咐。
“是。”趙高道。
交戰的雙方從屋頂打至棧橋,一塊木闆飛起,又被劍氣劈成幾塊。
扶蘇被白微的戰鬥力驚住,沒想到他深藏不露,一對六個一流高手,還劃傷對方幾人。
他心裡也有了底。
幾人身形交錯,時而貼近,時而遠離,劍氣與劍影交織成一張密不透風的網,将周圍的空氣都切割得支離破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