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囚下仇人的白月光,是我卑劣的自救。”
——沈郁澤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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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年前,九月,崇大。
校門口撐起紅色氣拱門,圖書館前的噴泉限定開啟,樹蔭下,各大社團支起招新攤位,花樣整活……又是一年開學季的熱鬧。
新生報到在1-3号,白初晨趕在最後一天下午,急匆匆拎着行李箱邁進學校大門。
在同系學長學姐的指引下,她很快完成報到流程,隻是因為來得太晚,同專業寝室已經沒有空鋪,她隻得和其他專業女生混宿。
白初晨沒有異議,簽完字,領了學号,正準備要走,斜對面一個戴着白色鴨舌帽的學長忽的起身,笑嘻嘻與她搭話。
“學妹,你這手怎麼傷的啊?”
确認是在問自己,白初晨低頭看向自己纏着繃帶的手臂,簡言回複說:“見義勇為。”
原本她一過來就引起了小範圍的騷動,回答完問題,更受目光關注。
她理解衆人的好奇。
畢竟挂着骨折吊帶來報到的新生,他們迎新這幾天應該沒有見到過第二個了。
隻是,看他們略帶揶揄的神色,估計都以為她這話是在開玩笑。
白初晨沒多解釋,背上書包,拎起行李箱,禮貌道謝後轉身要往寝室去。
這時候,那位頭戴鴨舌帽的學長懶洋洋地從人堆裡擠身出來,紳士道:“學妹都見義勇為了,那學長不助人為樂一下,是不是有點說不過去?”
“不用……”
“不用客氣。”
對方挑眉打斷她的話,一邊說着,一邊不容推托地将她的行李箱接過手。
稍顯霸道的舉動,引得旁觀衆人紛紛啧聲起哄。
其中有看熱鬧不嫌事大的直接出聲調侃:“蔣震,看見漂亮妹妹就想往上湊是吧,迎新好幾天了,也沒見你對别人‘助人為樂’啊,小心甯姐知道了過來收拾你。”
“滾蛋,就你話多。”
“行行,讓你嘚瑟會兒,反正後院将要起火的又不是我。”
蔣震不再回頭搭理,假裝沒有聽到。
他自顧自在前給白初晨引路,面帶笑容,那叫一個和煦。
但白初晨并不想領他份這好意,她随身攜帶的行李不多,隻一個箱子外加一隻單肩包,其他行李物品已經提前郵遞,所以哪怕有一邊手臂不便,她也可以行動自理。
一路上,她幾番推辭,奈何對方實在巧言,她不得不放棄堅持,與其同行。
到達寝室樓附近,白初晨停步又說:“學長,就送到這吧,前面指示牌很清楚,我可以自己找到路。”
蔣震含笑回:“知不知道什麼叫送佛送到西?再說了,你住的那棟寝室樓都沒有電梯,靠你自己單手把行李搬到三樓,不是要你小命嘛?”
沒有電梯。
這的确是白初晨未曾料到的。
灼日烈烈,高溫流火,白初晨不願頂着大太陽繼續與他費口舌,于是妥協選擇接受好意。
迎新階段,女寝管理不嚴,隻要不是休息時段,男生在跟宿管打好招呼後便能上樓。
蔣震嘴甜,哄了宿管阿姨兩句,輕松獲得應允。
白初晨行李箱不算輕,蔣震單手提起直接一鼓作氣上了三樓,等白初晨慢悠悠上來時,他正手搭扶梯,彎身喘息。
見她來,蔣震立刻要面子地直起腰闆,假裝輕輕松松,毫不費力。
“你還有行李是寄過來的吧?”
“嗯……是。”
她随身行李簡便,不難猜出剩餘的大部分是通過郵寄的方式送達學校的。
蔣震‘嗯’了聲,幫忙幫到底,向她問了物流信息後,直接動員同寝的兄弟們一起幫忙,他電話打過去不到三十分鐘,白初晨所有的行李物件,全部安安穩穩擺列在寝室門口。
這的确是幫她省了大力氣,白初晨由衷表示感謝:“學長,真是多虧你們,你們辛苦了。”
三個一米八多的高個男生堵在同一個女寝門口,陣仗實在過分惹眼。
言語間,不僅白初晨的室友們紛紛噤聲側目,就連樓道裡過路的姑娘,擦肩而過時也都忍不住往裡瞄瞟一眼。
蔣震趁機說:“學妹,咱們要不加個微信吧?你現在手臂不方便,之後有什麼需要幫忙的地方,也可以随時聯系我們。”
白初晨想了想,再次道謝,語調柔婉:“今天真的多謝學長們了,不如改天我請你們喝飲料吧,迎新群裡聯絡很方便,到時候我會通過群聊發私聯信息的。”
蔣震面色讪讪,聽出婉拒的意思,識趣沒有繼續糾纏。
“行,那不着急,到時候你請我們喝飲料,我們請你吃飯。”
禮尚往來是社交禮貌,但也沒必要來來往往進行幾個回合。
不然回請到什麼時候才算個頭?
白初晨沒應對過這種情況,實覺棘手。
念及對方到底幫了她的忙,白初晨心懷感激,冷不下來臉直接不給面子地回絕,但也沒有松口答應,隻沉默應對,好叫場面上能過得去。
蔣震等人走後,白初晨松了口氣。
新室友在後面默默打量了她好半晌,畢竟校花級别顔值的室友開學就惹爛桃花的戲碼,實在可謂一手好瓜。
幾人忍着打聽八卦的好奇心,看白初晨手臂不便,先主動幫忙搬拿行李,之後互相作完自我介紹,才有人玩笑似的開口:“初晨,剛剛那個學長,是不是想追你啊?”
白初晨矢口否認,并作澄清。
幾人剛剛認識,過度打聽就是冒犯,同寝姑娘們懂得分寸。
話題就此打住。
白初晨原本以為,遇到蔣震不過是開學流程上的小插曲,卻不料謠言胫走得太過容易,她更會因此招惹來數不清的纏身麻煩。
……
白初晨報考的是珠寶設計專業,與她混宿的三個妹子都是建築系學生,南轅北轍,八竿子打不着。
因為缺少共同的學術探讨,加之白初晨手臂受傷,軍訓免訓,沒有同步行程可以結伴,所以白初晨與同寝姑娘們的友情建立起來得并不迅速。
對彼此的了解,開始僅限于姓名。
韓諾,薛筝,還有一個彜族妹子,名叫阿依佳羅。
幾人第一次走心聊天,是在軍訓之後。
那時候,白初晨面試系學生會落選,而負責面試她的學姐偷偷透露,是有人提前跟系裡打好招呼,暗箱操作将她的名字劃進了學生會招新黑名單。
白初晨大概能猜出是誰在背後動了手腳。
入學半月,唯一明面與她表露出不友好态度的,隻有同系學姐許莫甯。
蔣震學長的女朋友。
得知結果,她當然委屈又沮喪,失去加入系學生會的資格,意味着她無法拿到足夠高的課外實踐分數,在學年末評定獎學金級别時,更無法擁有優勢與競争力。
而她很需要這筆錢。
老天爺或許是公平的。
她的确擁有着還不錯的外貌優勢,但從小物質貧瘠,過慣清苦,先後經曆了父親車禍去世,母親改嫁外鄉,最後孤伶無依,與奶奶相依為命長大。
藝術專業花銷不菲,她一路求學到崇大,比絕大多數同學都要走得艱難。
所以,隻因為一些捕風捉影的謠言,就被不公平對待,白初晨難以釋然平複,更何況,哪怕隻能拿到三等獎學金,也能抵奶奶在家鄉雪場食堂賣出100份飯菜。
同寝的姑娘們了解完情況後,個個義憤填膺,可奈何幾人專業不同,院系内插不進手,想幫忙也是力不從心。
韓諾認真思尋,幫忙出主意道:“系學生會不要你,要不你再去試試别的組織或社團?那個什麼學姐故意針對你,但她隻能在自己系裡說上話,其他地方未必可以插上手。”
薛筝搖頭參與進話題:“恐怕不行,初晨是在第三輪面試被刷下來的,這個時間點,其他組織也差不多走完了招新流程,我想對方就是故意拖延時間,好讓初晨哪個團體都進不去。”
韓諾憤怒擡手一拍桌:“卧靠!這麼歹毒!”
薛筝附和:“簡直陰險!”
彜族姑娘阿依佳羅酷酷擡眉,冷靜出聲:“我想到一個地方,或許初晨可以去試試。”
韓諾與薛筝齊聲:“什麼地方?”
“禮儀隊。”阿依佳羅看向白初晨,咬着一口不太标準的普通話,繼續把話說完,“這是校級組織,實踐學分肯定不低,我昨天陪老鄉過去湊熱鬧的,發現她們選人的标準極度苛刻,三輪面完還是沒有招夠人,我看初晨的外在條件就很适合禮儀隊,不如去試試看。”
阿依佳羅的提議有一定的可行性,在室友們的鼓勵下,白初晨主動聯系了禮儀隊的隊長,并順利獲得面試資格。
面試當天,她表現還算及格。
雖然自身并不擅長展示體态,又因為手臂初愈,動作僵硬,但在禮儀隊隊長裴絮的指導下,還是順利完成了腰肢舒展,擴胸貓步等一系列基礎動作。
前後左右四面展示完畢,裴絮神色透露出驚喜。
她問道:“你确認自己不是服表專業的?”
白初晨一怔,如實回複:“我是珠寶設計專業1班的。”
裴絮出聲一笑:“我開玩笑的,你的資料不是都在申請單上寫清楚了嘛,我隻是感概,你天生條件真不錯,咱們學校禮儀隊雖然不比專業機構,但管理咱們的李老師一向高标準,要求嚴,我們忙乎招新這麼多天,除了幾個服表生,你算是最令人驚喜的收獲了。”
白初晨自信不足,聽完這話不确認問道:“學姐的意思是,我算通過了?”
裴絮沖她眨了個可以安心的眼色:“等李老師點過頭就行。你的外在條件沒得說,這麼漂亮又高挑,禮儀隊不要你是準備便宜了誰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