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人的目光轉到我身上,九霄也看向我。
我看着輿圖,指着黃沙河對岸的北疆營寨,道:“困獸之兵,心懷絕望,如果逼迫太急,反而會激起他們生存的鬥志,必是背水一戰,縱然得勝,我軍也會有所傷亡,不如……”
所有人都聚精會神。
江鬥魁急道:“你這和尚,幹什麼說話這麼慢?隻講半截,急死人了!快說!”
我嘴角抽了抽,從桌邊拿起狼毫,攤開一張宣紙,畫了一個方形,還沒有來得及開口,江鬥魁又急得上火一般,催促道:“和尚!讓你說話,你畫什麼烏龜?!”
我忍着想要暴打他的沖動,指着方形,展在九霄面前,道:“陛下不如在黃沙河邊清出一片空地,沿空地邊上挖出一條小溝,溝裡引河水,在中間放上柴火枯木,火焰燒起時,北境兵會以為我們軍中無糧,難以為繼,所以燒山撤兵,必連夜追趕,等他們趕來渡河之時,沿岸設下弓弩手,前軍過時,不要動箭,等中軍過河之後,開始射殺後軍,再令人在山上埋伏刀斧手,擊殺前軍,将中軍困在黃沙河邊圍剿,此一戰,雖不讓他們全軍覆沒,亦死傷大半。”
講完之後,一片寂靜,衆人眼中皆是驚喜。
秦翦連連拍手,道:“好啊!大師的計策真精妙!以逸待勞,不費一兵一将,甕中捉鼈!”
秦舜,沈旆等人也連連點頭。
江鬥魁“啪”一聲拍在我肩膀上,喜道:“和尚,看不出來,你還真有兩下子!”
他正好打在我的傷口處,我忍着疼,朝他笑了笑,道:“江大學士過獎。”
九霄目上也露出贊許之色,對秦舜等人道:“按大師之計行事。”
衆人領令,起身出賬,我也随着出來。
到了帳外,沿着一條山泉曲徑小路,提着一盞八角琉璃燈,一路朝山上走。
大約過了一個時辰,到一處視野遼闊的高崖上,将燈挂在樹枝上往下眺望。
火把将山林照得像白晝一樣,燈籠挂滿山林。
九霄于萬軍中央,黃羅傘下,頭上戴着紫金龍首帝冠,額間一束華彩金凰抹額,絲帶随着烏黑的長發披肩而下,如一蕩天瀑,傾瀉而下,偶爾一陣風過,如波蕩漣漪。
俊儀的天子也威武,腰間挂一柄至尊天子劍,肩上披七色錦繡飛龍袍。
袍子在光下閃着華麗的光芒,赤金耀眼的獅首铠甲閃着耀眼的金色輝光,同時又散發着冰冷的氣息,帶着天之尊者的殺伐之氣。
他左手邊秦舜,秦翦,諸多上将威風凜凜,右手邊,沈旆,江鬥魁,嚴毓臣,諸多謀士,英姿勃發。
将士們身穿甲胄,黑袍在風中獵獵起飛,銀頭盔閃着光芒,長刀長槍泛着冷冷寒光。
密密的山林裡,一處處攢動的人頭,猶如一個個猛虎,在黑夜中無聲地咆哮着,張開尖銳的獠牙,随時準備着将敵人吞咽入腹!
一道一丈高的火光在一片空地上騰空燃起,火焰散發着炙熱的光芒,将白沙河照得像白晝一樣,引動河對岸的北疆兵蠢蠢欲動。
河水在奔流中閃着金沙光芒,對岸傳來如轟鳴一樣的歡呼聲。
緊接着,一個一個像下餃子一樣往水裡跳,三五成一群體,十幾人你拉我扶,光着肩膀一步一步快步地淌過來。
前一波上了岸後,蜂擁着朝山上跑。
九霄手輕輕一擡,秦翦懷裡正黃牙旗晃動。
隻聽得山林中刀槍劍戟之聲,霜刃劃過,被抹脖子的北疆兵還未來得及發出聲音,已經東倒西歪地倒在地上,掙紮幾下,一動不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