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大天使長中,米迦勒就是一個忘恩負義的陰險小人!”
尖厲的聲音從鐵籠外傳來。囚籠裡被綁着手腳的人猛地驚醒,恍惚了一會兒,眼帶怒意地朝外面望去。
囚籠被一層黑布蒙着,但對囚犯而言形同虛設,而此刻他可以清晰地看見外面的景象。
猩紅的迷霧在視野裡彌漫着,霧氣中有些來往的人影,遠方還有建築物影影綽綽的輪廓。
很顯然,他如今身處在紅海中某座城市。
而再近一點會發現,城市裡各處,信箱上的圖紋,門上挂的風鈴,以及來往居民身上的飾品都能找到些六芒星元素。
所以,這不是一座普通的紅海城鎮,而是臣服于如今深淵魔王路西法的黑暗之城。
鐵籠外較空的一片平地上,幾個人圍着一團處理着獵物。人群中心是一個面容染血的暗精靈少年,剛剛的聲音就是他發出的,此時他正義憤填膺地說着久遠的故事。
“十四個紀元前,米迦勒拒絕了神的恩典,向天界表明了自己對路西法陛下的忠誠!”
“可十個紀元前,陛下正式在天國北境起義時,卻遭到他的背叛!那白眼狼在伊甸園偷襲了陛下,糾纏了他七天七夜,最後用陰險的手段擊敗了陛下!”
“而他恩将仇報的目的也很明了。他不滿足于他那時的地位,想要更進一步!”
“可惜啊,他得到火天使長的位置後,神卻一點也不待見他,一有機會就把他調離天界。他當天使長十個紀元了吧,開朝會的次數都屈指可數。堂堂大天使長過得和一條沒人要的狗一樣,也就天界一些沒腦子的還擁護他。”
“對了,據說他還把頭發染成了陛下曾經的金色,就為了讓神多看他一眼,這是不是很好笑?”
快活的譏笑聲開始在營地上空回蕩。
鐵籠裡,囚人聽着他們的談話聲,越聽越煩躁。
好吵好吵……他在心底抱怨。
而且也不是屈指可數吧,平均一百多年還是會被召見一次的,十個紀元是一億年,見祂的次數差不多有……
冰冷的機械音在腦海裡響起:【七十萬零九千五百八十次。】
囚人愣了愣,突然感到安慰:四舍五入一個億,差不多天天都見面。
他心滿意足,正打算重新睡去,一道視線卻投向他方向。
那是聚在暗精靈身旁的一個魔人,他指着鐵籠,壓低聲音:“組長啊,這次城主從深淵回城,您藏着掩着的,到底要送他什麼好東西?”
暗精靈少年聞言,臉上閃過一絲得意:“一件價值連城的貨物。”
周遭人來了興緻:“是什麼?是什麼?”
少年壓低聲音,神秘道:“美人,一個絕世美人。”
四周寂靜了一會兒,少年身旁,正削着獵物腦袋的魔人擡起頭,語氣興奮:“這年頭火象軍團那群鳥人盯得緊,您怎麼避開他們的?”
“因為這家夥是個傻子。”少年眼底閃過惋惜,“在禁區瞎轉悠,一臉暈相,扛過來時也不反抗,當然引不來那群鳥人。”
“傻子不更好嗎?”
“對,傻的更乖巧!哈哈哈哈!”
笑聲久久不絕。鐵籠裡,入眠失敗的囚人聽着歡聲笑語,握緊拳頭。
吵死了……他在心底抱怨,到底還要不要人睡覺了?
要知道,他已經快一百年沒合眼了啊!
【你不是不喜歡睡覺嗎】
囚人煩躁道:“可我剛剛好不容易夢見祂了啊……”
【夢見祂把你劈了?】
囚人沒搭理它,等外面聲音又小下去時,他重新閉目,試圖繼續剛剛的夢境。
一個膽怯的聲音卻在外面響起:“組長,您确認沒問題吧?我聽說火象軍團那些鳥人會僞裝成花精來禁區,就是為了釣魚……”
他聲音沒說完,立刻被身旁的夥伴打斷:“這有什麼怕的,我們的組長可是破戒人!”
聽到“破戒人”這個詞,剛在打瞌睡的囚人猛地擡頭,如一頭被驚醒的狼。他身體下意識繃緊,眼裡朦胧盡散,鋒利無比。
不是每個吃下禁果的靈都是破戒人。
在紅海成千上萬的禁果裡隻存在八個具有超凡脫俗,撼動世界根基力量的禁果,隻有它們選擇的宿主才有資格叫破戒人。
所以……這個平平無奇的暗精靈是一個破戒人?
冷冰冰的聲音在腦海響起:【不可能,他最多隻吃過那些低級貨。】
囚人愣了愣:“你怎麼知道的?”
【他腦子看着還很正常。】
“……”
囚人思考了一會兒,被說服了。他放松身體,重新靠回原處,再次入睡嘗試。
隻是,外面的議論聲總是窸窸窣窣地傳來。
“對啊,組長可是破戒人,那别說火象軍團,米迦勒來了見你都要繞着走吧!”
囚人心想,好像并沒有吧。
“這麼一想,我們組長真是低調,要知道曆史上那些有記載的破戒人,哪個沒有掀起過足以惹起神怒的大災難?”
囚人心想,所以他們都被毀滅了。
“傳說裡,三億年前那位破戒人不是在深淵王都衆目睽睽下虐殺了當時的魔王?據說那魔王被砍了整整三千刀,死得可凄慘了!”
囚人心想,是三千零一刀。
“照這麼說,組長是不是也可以……”
“慎言!你們在胡說什麼!”
“咳咳……”
談話聲以一連串的咳嗽結束,世界暫時變得清靜。囚人抓住機會,開始睡覺。
很快的,他在那片甜蜜的黑夜中望見了那模糊的銀輝,他正想追上去,一聲尖利的哨響卻突然破空而來——
“噓——”
城門緩緩朝外敞開,陰冷的風湧入,四周的溫度驟降了幾度,而原本喧鬧的城市突然鴉雀無聲。
一個腳步聲響起,那人進入囚人的視野裡。那沒有血色的冷白皮膚,如血的雙眸,和他身後垂落的六隻黑色羽翼無不彰顯着他的身份——六翼堕天使,站在神聖階級頂端的六翼。
這意味着無論是在天界,還是在深淵,他都是頂級戰力。紅海絕大部分生靈,在他眼裡都如同蝼蟻,可以随意踐踏。
這就是索多瑪城主,這罪惡之城真正的至強者,普通的靈遠遠瞥見他的身影,往往會膝蓋發軟,難以呼吸。
而鐵籠裡,囚人被吵醒,往外張望了一番,眨了眨眼,再次倒頭睡去。
那自稱破戒人的少年在這時小跑了上去,聲音谄媚:“城主,你回來啦!這次陛下有什麼吩咐嗎?”
“這是你能知道的?”城主冷哼。也在這時,他眯眼看向某個地方:“這是什麼?”
少年指着那黑布鐵籠,獻媚道:“這是我送您的歸家禮。”
城主來了興緻:“說來聽聽?”
少年:“美人,一個非常乖巧的絕世美人。”
過了一會兒,堕天使的聲音帶上了滿意的笑意:“你這小子。”他緩步走近,停在了鐵籠外,又皺眉。
“為什麼一點聲音都沒有?”
少年:“我說了,他很乖巧安靜。”
城主看向少年:“你去把布掀開。”
少年咬了咬牙,依然恭敬:“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