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母是早上被叫回來的,看着外孫女病怏怏的模樣,有些心疼地問元湛英:“醫生怎麼說?”
元湛英幾乎一夜沒睡,嗓子喑啞:“說是肺炎,要住幾天院。”
她給于慧慧掖了掖被角,又看了看輸液管的流速,不放心地摸了摸。
于慧慧還太小,血管細,醫生怕她亂動,在手掌心綁了個硬紙盒。元湛英仔細看了看橡膠膠布,沒發現過敏,這才稍微松口氣。
元母小聲道:“你和金濤鬧這麼一通,孩子心裡怎麼可能沒有火?昨天開始就吃不下飯了。照我說,她是想爸爸了……”
“媽,你白天看着的時候,記得多喂水,”元湛英站起來,拿起床頭櫃上的包,“我得去上班了。”
元母瞪大眼睛:“閨女生這麼大的病,你還去上班?沒見過你這麼狠心的媽。”
“不上班哪兒來的錢?”元湛英俯下身,輕輕親了一下閨女的臉蛋,“沒有錢,我和慧慧怎麼活?”
元母沒好氣:“不離婚就能活。”
元湛英背上包往外走。
元母盯着她離去的背影,絮叨:“這不是自己找罪受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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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慧慧出院那天,元湛英特意提早走了一會兒,跑上跑下辦出院手續。
元母牽着孫女,在她後面念叨:“沒見過孩子住院這麼久,當爸的一回沒來過的,你不告訴金濤,不怕他知道後跟你生氣?”
元湛英提着大包小包,連汗都顧不上擦:“他有什麼資格生氣?要是他想閨女,抽空過來看看,立刻就能知道,既然沒過來,就證明他沒必要知道。”
元母歪頭問:“慧慧,你想你爸嗎?”
于慧慧抱緊懷裡的娃娃,謹慎地搖頭:“不想。”
元母撇嘴:“不想才怪呢,天天抱着他給你買的娃娃睡覺。”
說曹操曹操到,三人正往外走,于金濤從對面直直過來,看見她們後很是驚訝,快步走上前問:“你們怎麼在這兒?”
元湛英沒來得及開口,元母先吐苦水:“金濤,你媳婦兒不讓我告訴你,慧慧得肺炎了,住十來天院,剛好。”
于金濤瞪大眼,從元母手裡接過于慧慧,一把抱起來,細細打量,見閨女額頭上都有輸液後的針眼,心疼得無以複加:“瘦了。”
他轉頭對元湛英發難:“怎麼不早跟我說?”
元母趕忙解釋:“她是怕你擔心。”
元湛英很是冷靜,目光看向出現在于金濤背後的女人:“說了又能怎麼樣?”
于金濤有些急:“一個月給你這麼多錢,不是讓你把閨女養出肺炎的。當初你說能照顧,我才沒跟你搶,你要是照顧不好,就麻溜把撫養權給我。”
“金濤,”張燕打斷他的話,“怎麼不進去?”
她挽住于金濤的手臂,仿佛才看見男人懷裡的于慧慧,故作驚訝地說:“真巧啊,你們來醫院做什麼?”
于慧慧被香水嗆得咳嗽了幾聲,扭着身子不讓于金濤抱了。
她就像條滑溜溜的魚,順着她爸的身子滑下去,往元湛英身邊靠。
張燕吓得後退兩步,從包裡翻出口罩,戴上了。
于金濤看她興師動衆的模樣,仿佛于慧慧身上有什麼病毒,頓時拉下臉說:“用不着這樣吧?”
張燕摸了摸肚子,嬌滴滴道:“我是不怕,可萬一——”
她的動作太明顯,元母搞不清狀況,問:“這是懷孕了嗎?”
“是啊,”張燕笑盈盈,又對元湛英道,“我和金濤打算下個月辦酒,他正不知道怎麼跟你說呢,這不是巧了,在這兒碰見了。”
她從包裡掏出兩張請帖,遞給元母和元湛英:“我們兩個真心邀請你們來參加婚禮。”
于金濤想到自己剛對着元湛英誇下海口,許諾會一直等着她,不到半個月就跟别人再婚,尴尬地摸了摸後腦勺。
元湛英接過請帖,冷靜地說:“婚禮就不去了,沒空,在這兒祝你們百年好合吧。”
直到跟兩個人告辭,元母還在不可置信。
等跟着元湛英回去,安置于慧慧睡下後,她終于忍不住念叨:“我早就說了,于金濤好找對象,你一離婚,分分鐘有黃花大閨女上位,你偏不聽我的,看現在可好,後悔也晚了。”
她把喜帖拍得啪啪響。
元湛英皺着眉回憶,上一世,張燕好像沒有這麼快生孩子,後來那個私生子比于慧慧小了至少五歲,怎麼這一世進度提前了?
元母見她一直沉浸在自己的思緒中,又說:“他倆沒結婚,還有機會,我看你趕緊把工作辭了,帶着慧慧回去住,實在不行,找你婆婆,她肯定能管住金濤……”
元湛英皺眉:“媽!”
元母看她冷臉,頓覺委屈:“于金濤對不起你,你帶着閨女離婚,是不是覺得自己可有骨氣了?其實大家看你都像看傻子,知道嗎?你累得要死要活的,把人家孩子拉扯大了,可慧慧也姓于!于金濤吃香喝辣,受到什麼懲罰了?”
元湛英不說話了。
元母道:“照我看,你要是不想複婚,就把孩子送回去,自己輕松,也能惡心于金濤那個新媳婦一把。”
元湛英搖頭:“媽,慧慧也是我女兒,我不會把她往火坑裡推的。”
元母從包裡拿出早就準備好的三十塊錢,拍到桌子上:“那你就自己看,錢一分沒動都在這兒,我沒有義務管人家老于家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