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櫻略有些詫異,略一思索,了然失笑。
她原本很是不解,崔家人為何去西郊莊園,做出愚蠢至此的舉動。
聽了崔夫人的話,一切都已明白。
崔家并非特意窺探帝蹤,而是從蕭夫人處得了消息,為捉奸而去。
想以此抓住宋妄的把柄,以“陛下與前貴妃藕斷絲連”為把柄,大作文章,攫取利益。
奈何偷雞不成蝕把米,被謝太後抓到把柄,裡子面子皆失了個徹徹底底。
沈櫻低頭,再擡頭時,雙目淬了冰霜,冷冷道:“如此說來,我真是奇怪你們哪來這樣厚的臉皮!主母想要害我不假,但對你們崔家仁至義盡,你們自己做的不周全,倒怪在她頭上?”
“而且,崔刺史,崔夫人。”沈櫻喚二人将目光轉到自己身上,“我倒想問問,你們崔家害我不成,竟還有臉上我家讨說法?”
沈櫻不可思議地搖搖頭,瞪圓一雙眼睛,感慨不已:“我從未見過如此厚顔無恥之人。”
崔夫人臉上紅一陣白一陣,張口結舌,無助看向崔刺史。
崔刺史冷哼一聲:“你休要狡辯!天底下誰都不是傻子,前些日子蕭氏女與我崔氏女奪後位,落敗而歸。如今蕭氏的親侄女入宮做貴妃,踩着我女兒做名聲!焉知不是沈家與蕭氏聯手作套,引我們往裡鑽。”
“還有呢?”沈櫻托腮,譏諷:“你隻有揣測,便無證據嗎?”
崔刺史怒道:“還要什麼證據?她若真心害你,你豈會百般維護!定是你們狼狽為奸!”
沈櫻無辜攤手:“我什麼都不知道。”她看向沈既宣:“父親,讓夫人出來辯一辯吧,否則屎盆子真要扣沈家頭上了。”
她從椅子上起身,袅袅婷婷施禮:“女兒想說的話已經說完,先告退了。”
沈既宣臉色烏沉沉的,咬着牙:“沈櫻。”
沈櫻輕笑:“父親切記,家醜不可外揚。”
她揚長而去。
沈既宣捏着桌角,氣得嘔血。
沈櫻突然維護蕭氏,為其争辯,此乃怪異之極。
沈既宣詫異了半晌,還當她轉性了,竟成了以德報怨的聖人。
直到此刻崔刺史說了話,才驟然反應過來,她哪裡是在維護蕭氏,分明是替蕭氏将崔刺史夫婦死死得罪。
正如崔刺史所言,若非狼狽勾結,沈櫻為何維護蕭氏?
沈既宣心口一跳,悚然驚慌。
得罪崔氏,隻是其一。
更怕這話傳入蕭氏耳中,蕭家人亦如此以為,将蕭蘭引入宮為妃的事情怪罪于沈家,恐會影響兩家關系。
失了蕭氏扶持,他的官位,恐怕便止步于此了。
沈櫻!
沈既宣咬牙切齒。
這個女兒,當真是架橋撥火的高手!
為了報複蕭氏,竟将全府都拖下水。
沈既宣深吸一口氣,勉強溫和道:“崔刺史,您聽下官解釋。賤内與小女素日關系不親近,小女今日是故意如此,讓二位誤會……”
話音未落,崔刺史冷哼一聲,譏笑:“沈将軍真有意思,做父母的犯了錯,全推到十幾歲的女兒身上?”
“沈姑娘今歲十八,她那點心機,應付陛下便罷了,我豈會看不出來?”崔夫人亦冷笑,“她倒是個孝順的好姑娘,奈何有了後娘便有後爹。”
沈既宣憋屈不已,忍不住發火:“夫人呢?”
仆侍戰戰兢兢:“小人這便去催。”
蕭夫人姗姗來遲,一進屋便道:“崔阿兄,阿嫂,你們二位上門怎的不提前通傳一聲?”
崔夫人譏諷:“通傳什麼?通傳之後,好讓你們蕭家人盡早對好證詞,一同來糊弄我嗎?”
蕭夫人愣了愣,不解:“阿嫂這是何意?”
“何意?”崔夫人豁然起身,冷冷瞪向她,“蕭宜珠,你與蕭氏聯手坑害我崔家,叫你侄女搶在我家明意之前入宮,當真是好打算!”
“阿嫂這話,我聽不明白。”
“你不需要明白。”崔刺史冷冷道,“你隻要記住,從即日起,我崔氏與蕭氏、與你沈既宣勢不兩立。”
“夫人,我們走。”
崔刺史和崔夫人連一句争辯的話都沒聽,匆匆忙忙聯袂離去。
蕭夫人尚且不知發生何事,滿目茫然。
沈既宣深吸一口氣,陰沉沉問:“蕭宜珠,是你将阿櫻與陛下私會的消息,告訴崔家的?”
蕭夫人心口一顫:“主君明鑒,我絕不會做這樣的事情,害了阿櫻,對我有什麼好處?”
“你既知沒有好處,為何要害她?”沈既宣雙目冷冷淡淡,“阿櫻若能重登後位,于我沈家百利無害,你為何不願?”
蕭夫人張了張嘴,不知該如何解釋。
她穩了穩心神,細細分辯:“主君,我隻說一句,蘭引是我蕭家嫡女,身份尊貴,除非做皇後否則絕不肯入宮的,我豈敢如此坑害她?”
“再者說,崔家一面之詞,豈能當真呢?”
沈既宣以審視的目光上下打量她,沒有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