嚴鳳鳴好奇,是什麼讓師尊發生這樣的變化。他成為師尊弟子已經有近百年的時間,在這将近百年的時間裡,師尊不是對他不關愛,隻是性格使然,修祁的态度從不像今天這樣——柔和、溫柔。
對,就是溫柔。
長淵仙尊修祁,當今四海九州修為排名前三的大能,剛過兩百歲的年紀修為就已經達到渡劫後期,雖然修為還沒能抵達渡劫大圓滿,但以他如此逆天的悟性和資質,說他距離傳說中的飛升隻有一步之遙也不為過。
現今修真界除了修祁,有這樣修為的也就隻有兩人,分别是神聖谷的靈智大師和十絕界的素雲仙子。
這兩個人都是大前輩,年紀都已經上了五千歲。因壽元将盡,百年前就已經閉死關進行突破,就連十八年前和魔尊以及魔族大軍的驚天大戰都沒能見到他們的身影。
十八年前的仙魔大戰,若不是修祁打敗魔族至尊葉天瑞,封魔尊葉天瑞于彌生谷谷底,四海九州都會陷入一片戰火,天下蒼生都将成為魔族豢養在羊圈裡的羔羊,人間将變為一片煉獄。
任魔族宰割,任魔族魚肉。
如此說來,說修祁是當今修真界第一人也不為過。
因為年少成名,修祁早早斂起性格,變成衆人眼中堅實可靠的長淵仙尊,十八年前的大戰更是讓修祁榮譽加身,無數光環圍繞修祁,讓人忘卻不看修為,以修祁的年紀在修真界也是個應該讓人看顧後輩。
是以,就算嚴鳳鳴已經成為修祁弟子近百年,時常接受修祁教導,對修祁的了解也僅僅是冷靜、可靠、威嚴、如山如嶽。
山嶽堅實可靠也危險重重,跟溫柔從來都不搭邊,修祁仿佛也被封印了喜怒哀樂一般,不喜不悲、不哀不怒,溫柔更不知從何談起。
反正,作為青鸾峰長淵仙尊坐下大弟子,與修祁最親近的嚴鳳鳴是從來沒在修祁身上感受過什麼是溫柔,這也是他時常擔心師尊孤獨的原因。
但自從師尊這次出關之後,嚴鳳鳴好像不止一次感受到師尊的不同,畢竟以前的師尊可不會逗弄任何弟子。
說實話,上次看見師尊逗弄桑無度,嚴鳳鳴剛開始是覺得訝異,覺得是自己的錯覺,但等他觀察後發現不是自己的錯覺,他的第一反應,不是嫉妒、疑惑,而是高興。
高興師尊終于不用孤獨,高興有一個人能讓師尊開懷,他打心底裡感激這個人。
想起回山時聽到的那些流言,嚴鳳鳴心底冷笑,算他們好運,否則就不是後山思過崖思過那麼簡單了。
那些流言的主體看似是桑無度心機深沉,騙得長淵仙尊對他偏愛,實則是在暗示長淵仙尊偏心。那些人蠢得居然認為自己會因為師尊對桑無度的偏愛而怨恨師尊。
若不是師尊救他,他早在小時候就死在魔族的湯鍋裡。
現在他不僅為爹娘報了仇,還在百歲那年順利結嬰,成為修真界年輕一輩的領頭人,這一切都是師尊賜予他的,他怎麼會因為師尊對于一個比他小那多的孩子多有關愛,就生出嫉妒,甚至背叛師尊。
這些人也太小看他嚴鳳鳴了。
想起其餘峰私下裡對他的招攬、暗示,嚴鳳鳴眼中閃過一絲冷光,一股莫名的戾氣從心頭蒸騰而起。
“鳳鳴,靜心。”
就在嚴鳳鳴覺得自己心裡戾氣難平,郁結于心時,一道冷冽低沉的嗓音驟然在他耳邊炸開,如穿石裂雲一般鑿進他的大腦,讓他戾氣萦繞的大腦陡然清醒,後背霎時冷汗直流。
“師尊,我……”嚴鳳鳴頭一回覺得羞愧,嗫喏着不知道說什麼好。
“無妨,也無須自責。”修祁聲音淡然,“你因年幼之事,心中戾氣不平,才會更加适合修習殺戮劍道,最近你劍意有大成之象,以往被你壓制的戾氣自然因劍意湧動。”
“但你需記得,時常靜心警醒,磨練劍心,否則你失控濫殺之時,就是為師清理門戶之日。”
修祁的話可以稱得上是冷酷無情,但嚴鳳鳴卻從話語中感受到了心安。
“多謝師尊。”嚴鳳鳴感激道。
修祁揮了揮手,示意嚴鳳鳴可以退下,嚴鳳鳴會意,起身跪下磕了一個頭才轉身離去。
很快悟室裡就隻剩下修祁和安靜立于修祁身後的斟茶童子數衡。一室寂靜,唯有茶香随着熱氣袅袅蒸騰,滿室馨香。
數衡從小性子喜靜,也是因為這一點被修祁選為斟茶童子。在漫長歲月裡,除了景同仙尊偶爾讓這淵瀾居變得熱鬧外,淵瀾居就如沉靜的湖水一般,毫無波瀾。
今日,數衡以為淵瀾居也會如往常一樣靜下去,突然見到自家峰主像是笑了一下,然後他就聽到一個極具活力的清脆聲音透過悟室厚重、本應隔音的大門傳進悟室,讓一室寂靜化為人間煙火。
“數乙,你說我怎麼就那麼大意,怎麼就能弄錯呢?我明明記得強力膠我沒帶啊,怎麼會出現在我的腰包裡,還和我精心調配的藥水瓶子長得一樣?見鬼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