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梅和梨夢難得想法一緻:“是這個理,我們雖是丫鬟,也要看是哪個府裡的丫鬟,我是不會像如錦這般輕率的。”
辛娆聽着默不作聲,雖說她面對任何人都是不卑不亢的,但她也從來沒有以自己丫鬟的身份為榮的,原來在姜梅她們眼中,相府的丫鬟這樣金貴嗎?
“那她要嫁了人是繼續在府裡還是回家去呢?”辛娆忽然問道。
姜梅眼波一轉:“咦,阿娆,你好像很關心這件事啊。”辛娆臉一紅,姜梅立刻抓到了重點,驚呼道,“莫不是有人向你提親了!”急得辛娆去捂她的嘴。
梨夢意味深長看了眼辛娆,拉過她笑道:“這件事也要看自己的,若是自己提出來,也是有主人家給一筆豐厚的嫁妝放她出府去的,依相爺的性子,若是如錦提出來回家去,相爺也是會準的,畢竟再高門人家的丫鬟也是丫鬟,比不得自己外頭自己做主來得自在,阿娆,你說對嗎?”
辛娆沒有應答,隻是笑了笑。
姜梅吃完了西瓜浸了手道:“今年的避暑日,相爺還會帶你去清涼山避暑嗎?”
辛娆點頭:“嗯,明日就出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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避暑日也不是什麼正兒八經的節日,去清涼山避暑也沒有規定一定要住個幾日的,都看各府主人心情,說起這個避暑日,其實更像是狩獵日,清涼山地域廣闊,又四面背山,太陽照不進,所以清涼,策馬奔騰在林間也不覺得燥熱敗了興緻。
當然,能去清涼山避暑的,也需正四品以上官員,大家同住于清涼山的行宮裡,倒是低頭不見擡頭見的,所以辛娆去領驅蟲的香囊折返時,突然遇見了謝複之,也沒什麼意外,可她的禮尚未施完,就被謝複之突然握住了手拉着她就往僻靜的林間而去。
辛娆驚惶想要掙脫,卻被謝複之按在了樹下,她惶恐擡眼,令謝複之神色一怔稍稍退後了些,怕吓着了她,沉聲道:“抱歉,吓到你了,我隻是,隻是......”他眉頭深鎖垂首。
“隻是有些着急。”他的語氣有些艱澀難忍,“有些......害怕。”
辛娆微愣,方才突如其來的行為造成的害怕也在漸漸消失,之前無論何時見謝複之,他都是一副從容自在的溫和,今日,卻有些不同。
“着急什麼?害怕什麼?是發生了何事嗎?”辛娆睫羽微揚,清亮的眼眸一瞬不瞬地望着他,那仰望裡,清澈純淨,毫無私情。
謝複之心頭一揪:“......你是不是忘了之前在茶館,我同你說的話?”
她的模樣半點也不見嬌羞,他不願承認,或許她根本沒有将那件事放在心上,糾住她的眼眸深沉而複雜。
辛娆恍然一怔,垂下眸去,臉頰飛上一點紅暈,語聲輕軟:“公子皎如明月......”
“我并非戲言。”謝複之打斷了她的話,辛娆驚怔擡眼,他正色道,“我是家世顯赫,前程似錦,或許在你看來,那隻是貴公子的一時興起,可是不是,說來可能有些不可思議,連我自己都不能相信,這麼短的時間,我竟心系于你至此,真心實意,願娶你為妻,相攜白首,絕無虛言。”
辛娆如電光火石燃起的火星子閃了她的眼,她渾身一僵猛地向後退了一步,撞上了身後的粗幹,吃痛低呼,謝複之立刻扶過她的肩着急想要查看:“可有撞疼?”
辛娆慌張地微微側身,低眉垂首:“無礙。”
見她面色绯紅,似是難為情,謝複之收手往後退了一步,與她拉開些距離:“我知我今日是唐突了,可是阿娆,還請你鄭重考慮。”他深深作揖。
他的确是着急了,是害怕了,當大司馬的夜宴上,他得陸峙首肯與他同坐,當辛娆疾步而來,卻連看都沒有看他一眼,他是急了,所以說出這一番話,而這一番話也的确把辛娆的心給攪亂了。
她在未被陸峙帶回府時,見過許多薄情郎,多醜陋的人心都有,所以她知道一片真心有多可貴,也有多難得,先前她或許的确沒有認真考慮,可今日後,再見謝複之,便有些不同了......
所以當晚宴之上,她即便站在陸峙身邊,還是看到了謝複之步入殿内,謝複之追尋的目光也一眼鎖住了她,四目相對間,辛娆心一跳,慌忙低下頭去,卻讓謝複之眼底染上笑意。
“阿娆!阿娆!”
耳邊是恩泰急切的低呼聲,辛娆猛然回神,莫名看去,得恩泰提示,她低頭看去,隻見陸峙寒霜覆面,微擡的右手酒水順着他的手掌順流而下沾濕了袖口,辛娆大驚,連忙拿出手絹蹲下身去,幫他擦拭。
她方才與謝複之的眼神交替,此時擦拭的動作雜亂無章,滿臉的心神不甯都被陸峙看在眼裡,修長的手指微微蜷曲直至緊握,赫然掣回,冰冷的臉愈發緊繃,語聲極沉:“回去。”
辛娆心跳的厲害,也沒多想,也沒去深思陸峙是否在生氣,忙是應聲退下了。
她退下時正是舞姬翩然入場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