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然,出名的并不是祈桑桑所在的問荊這一脈。
南穹派依着南穹山群而建,主峰為蒼術峰,修劍道,讓南穹名聲遠揚的南穹劍法便是指蒼術峰所習劍法。
而問荊峰緊挨主峰蒼術,卻是門派中最為寥落的一脈,峰中弟子隻有大師兄柳南絮,二師兄慕殊,小師弟謝溯衍以及小師妹祈桑桑四人。
問荊這一脈寥落的原因很簡單,它修的是符道。
所謂符道,便是以符咒入道,修此道的弟子有靈根而無靈脈,沒有靈脈便無法容納靈力,隻能以軀體存儲,而人|肉|體凡胎所能承受的靈力有限,便需依靠符咒、符篆、靈玉、法器等外物,這些外物最是燒錢,一塊靈玉能抵人間百姓生活一年,可以說是非富貴不能修。
不僅如此,外物帶來的靈力也終究有限,無法與劍修這樣自身有靈脈,可源源不斷提取靈力的修士相比,所以在捉妖伏魔時,主力也隻能是劍修,符修隻能從旁輔助,作錦上添花之用。
既燒錢又無多大戰鬥力,自是無人願意修行,久而久之,符道一脈便逐漸凋落,不少修仙門派早已廢除符道,南穹至今還保留問荊這脈,說是靠慕殊富貴滔天的家底撐着也不為過。
“所以我們問荊弟子雖少,但在門派中也從未受過輕視,“甯兒道,“就連謝淵真人都說,少爺是我們這一峰的鎮派之寶呢。”
祈桑桑心道多稀奇,别人峰的寶貝都是神劍心法什麼的,咱們鎮峰之寶居然是個姹紫嫣紅的雉雞精二師兄。
甯兒為祈桑桑細心梳順了發絲,對着鏡中少女輕聲問:“桑桑師姐,你今日想梳什麼發髻?”
祈桑桑滿腦子都在盤算慕少爺一件衣服值多少銀子,哪裡還有心思想什麼發髻,随口道:“你看着來吧。”
甯兒點點頭,仔細觀察祈桑桑,小師姐有尖尖的下颌,杏眼漆黑,圓而爍亮,笑起來右側有嬌俏梨渦,是個俏皮靈動的長相,她思索片刻,便開始動手。
她的手是極巧的,三兩下便绾出了一個靈巧的蝴蝶小髻,思考着的祈桑桑也不禁被吸引,好奇地看着鏡中的自己。
“你绾得真好看!”祈桑桑撫摸着頭上一左一右兩個飽滿的蝴蝶發髻,歡喜得左右搖晃,“瞧,像真的蝴蝶翅膀一般呢。”
甯兒也笑,“小師姐,你想簪什麼花?”
祈桑桑瞪大眼睛,甯兒遞來的匣子裡有不下幾十種簪花,繁複華麗得晃眼,有會顫的蝴蝶钗子,月白的茉莉小簪,碧玉的珍珠步搖……她簡直挑花了眼,好半天才勉強從中挑出一對黃白遊的栀子小簪。
“就這個吧。”這樣白拿慕殊的東西,祈桑桑有些不好意思,隻好挑了這個最素淨的。
甯兒能看出她的局促,突然便覺得有些可惜,邊簪花邊道:“這些都是少爺早些年從家中帶來的,專為您備着的。可惜您幼時身體不好,隻能歇在柳師兄處,不然憑着少爺的脾氣,這裡的珠花定要比現在多百倍呢。”
系統冷笑:“什麼身體不好,明明是他嫌棄小女孩兒哭鬧煩人,這種借口也編的出!”
祈桑桑莫名其妙,不知道系統怎麼比自己還先惱了,她欲與她說話,卻聽系統冷哼一聲,徑自關了和她對話的通道,這系統脾氣總是古怪,從不給她一句好腔,祈桑桑偃旗息鼓,恹恹地看着鏡子。
甯兒卻依舊在興頭上,扶着她的腦袋讓她照鏡子:“小師姐,你看你這樣多好看。”
祈桑桑擡眼,鏡中少女蝴蝶雙髻靈俏欲飛,黃栀小簪嬌憨甜蜜,襯得她如枝頭青杏一般拙稚純真,桑桑又離遠了些看,撫摸着自己微微凹陷的兩頰歎惋道:“可惜我太瘦了。”
“這有什麼?小師姐是睡了太久睡瘦的,如今您回我們少爺院裡住了,不出半月就能吃回來。”
祈桑桑忍俊不禁,這一笑宛如春枝搖曳,甯兒看了歡喜,又熱切地拉着她去挑衣服。
衣櫃裡照樣是五彩紛呈,金絲軟煙、織錦宮縧、廣袖絲衣樣樣俱全,祈桑桑光是看都看不過來,最後隻好任由着甯兒擺弄,給她挑了件剪花對襟淺藤黃百疊裙,旋轉起來猶如春花揉開,霎是顯俏。
祈桑桑覺得自己此刻就像一隻花蝴蝶。
甯兒興奮一合掌:“如何,是不是很好看?”
“好看是好看,可這樣是不是有點太俏了,”祈桑桑回顧原主記憶,“在門中不是都得穿道袍麼?”
甯兒道:“那是在别的地方,咱們少爺院裡的人誰也管不了咱們穿什麼!”
她像隻神氣活現的小狐狸,“小師姐,我帶您去用膳吧,少爺的小廚房,保準您吃一次就愛上!”
桑桑點頭,她的腿尚未完全好透,便由甯兒領着慢悠悠地往膳廳走。
慕殊分出來的這座院子修繕得相當精緻風雅,曲折流水環繞亭台樓閣,高低錯落間有緻。這一路上皆是汀花雨細,水樹風閑,南穹仙山的靈氣充沛如杏霭流玉,單是出來呼吸一會兒,祈桑桑都覺得自己的胸腔中舒暢無比。
缺點大概是這院子實在太大了,祈桑桑走得腿都隐隐作痛了,才聽甯兒氣息均勻地指路:“前面那座飛檐的閣子便是膳廳了。這有台階,小師姐我扶您上來。”
桑桑點頭,剛要搭上那隻手,耳邊忽地傳來一陣令人頭皮發麻的震天嗡鳴。
天色在一瞬間暗下,祈桑桑驚懼擡頭,一片遮天蔽日的黃蜂蜂群氣勢洶洶朝自己湧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