罕見地,賀臨風茫然了一秒。
素來對全國的大案要案爛熟于心,松曉彤口中這樁,他卻印象寥寥,勉強隻捉得住幾個久遠且細碎的片段。
如同腦子裡蒙了層紗。
“哦,我記得,青山路6号,”不動聲色壓下疑惑,賀臨風道,“沒想到真的是他。”
松曉彤悄悄向上伸出一根手指頭:“當然是他,悅都百貨,北江知名老建築,簡家飛黃騰達的勳章。”
賀臨風:“但我看這裡的生意……平平常常。”
說平常都是給面子,警車一來,先前被天氣趕進來的潛在顧客,眨眼便頂着暴雨散了個幹淨。
“呃,老人家,難免迷信嘛,”想起自己平常也沒少在網上吃瓜,松曉彤心虛摸摸鼻尖,“而且簡先生的運氣确實比較差。”
入職後特意查詢過相關檔案,她清楚記得,兩年前,因為左臂受傷,光天化日下,對方順手打了輛出租車,結果就毫無預兆地、被突然發瘋的司機猛踩油門沖破護欄、捎帶着一同跌進了北江。
根據補充資料顯示,當場溺水身亡的嫌疑人與簡青往日無冤近日無仇,純粹是随機挑選了個報社對象。
可類似的“随機”,發生在後者身上的概率着實有點高。
否則簡青也不會成為總局的重點關照對象。
今天這事兒,八成又要上一波本地熱搜,就像當年的滅門案,即使警方再怎麼想保護受害者隐私,北江金融巨鳄除夕遇害的消息,都随着劇烈震蕩的股市一起,長着翅膀飛進千家萬戶。
沾染血光的桃色新聞,堪稱營銷号最愛追逐的餌料。
“總之,先把人帶回去做筆錄,”三下五除二結束挑選,賀臨風頓了頓,囑咐,“盯好那位賈經理。”
亡命之徒的眼神,他見過很多。
松曉彤:?
雖然沒弄懂一個坐辦公室的白領能掀起什麼水花,可她還是老老實實地點了點頭,旋即才意識到:“賀顧問,您不和我們回去嗎?”
語調懶散的男人擺擺手:“先結賬。”
五分鐘後。
配合坐進警車的簡青,擡眼看向遞到自己面前的藥袋。
“棉簽,碘伏,創可貼,”單手系好安全帶,賀臨風解釋,“你的臉,傷口很長,不及時處理恐怕要留疤。”
簡青沒接。
按照過往經驗總結,“原著”中的角色提前出場,皆是内裡換了個芯子的緣故,穿書者可以同時存在,且彼此之間存在競争。
否則賈翔宇也不會口口聲聲嚷着“撿漏”。
但簡青始終無法聽到對方與系統的交談聲。
六歲到二十八歲,他早已摸清這種針對特定人群的“讀心術”,并順利瞞過所謂穿書者——無一例外,無一失效。
除了賀臨風。
即使在此刻,賈翔宇無能狂怒的呐喊仍舊清晰,哪怕對方與自己隔了一輛車:【系統?系統!你不是什麼高維世界的智慧生命體嗎?快點把我救出去!等我出去一定幫你殺了簡青!】
【喂?喂喂?人呢?說話啊!真要老子坐牢?】
【媽的!别裝死!死而複生你都能做到,幫老子跳車肯定也行!】
“我的手很好看嗎?”接連遇挫,男人也沒惱,固執舉着胳膊,仍是那副笑吟吟的模樣,“簡先生。”
“賀臨風賀顧問,算半個文職,”以為兩人還沒互相介紹過,松曉彤餘光輕瞥,積極替身着便服的前輩打圓場,“上個月才轉崗北江。”
簡青眼皮下的瞳仁終于動了動:“謝謝。”
看似接受了前者的好意,話卻像對着松曉彤說。
賀臨風隐約體會到了某種雙标:同樣是警察,同樣是剛調來的高材生,青年明顯要不待見自己許多。
偏他覺得對方下巴看人的樣子也很漂亮。
“松警官,”紅燈閃爍,貼有防窺膜的車窗被水流沖出道道白痕,被暴雨隔絕的狹小空間裡,安靜上藥的青年忽道,“賈翔宇腦子有問題,叫您的同事小心些。”
松曉彤愣了愣。
簡先生這人,從外貌到氣質,都不像會開玩笑的性格,所以盡管有些疑惑,她還是打開對講機提醒了下。
沒聊幾句,對面便傳來乒乒乓乓的響動,後視鏡裡的二号警車亦蛇樣扭動:“嘶……你這人,還敢撬鎖?!”
“别搶方向盤!”
“把他按住!”
滴——
驚慌的鳴笛聲此起彼伏連成一片。
松曉彤目瞪口呆。
真敢半路跳車逃跑的嫌犯,她隻在電影裡見過。
穩坐副駕的賀臨風倒十分淡定,甚至有空透過另一塊車内後視鏡,仔細觀察了下簡青的臉色。
整體來講,古井無波。
似是讨厭被注視,在自己看向後排時,對方輕輕皺了下眉頭。
事實上,簡青僅是聽夠了賈翔宇的嚎叫:【滴!越獄失敗!經計算,宿主完成任務的概率低于百分之一,即将執行解綁操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