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來你叫月牙啊。”紅莺嬌夾了片青菜,沒滋沒味的吃着,将肉往柳月婵那兒推了推,“姓啥?”
紅姑:“莺嬌!”
紅莺嬌納悶的看了自家娘一眼,“怎麼了?”
柳月婵:“沒姓。”
“唉?”紅莺嬌一愣,“為什麼沒姓,月牙不會是你取得假名吧!”
“不是假名。”
“肯定是假名!”
“……我吃飽了。”柳月婵放下飯碗,站起身。
“你都沒吃兩口!”紅莺嬌急了,“你怎麼老這樣,你真以為我看不出來你想什麼嗎?假名還不讓人說……”
柳月婵不說話,隻是慢慢癟了嘴,抿着唇,頭也垂下了,兩手交握在衣擺上,一臉快哭了的樣子,紅姑看了實在心疼,拍了下紅莺嬌的頭,“好了,閉嘴。吃個飯話這麼多,娘送她回去,你乖乖在屋裡。”
“娘,她連名字都不說,你送她回哪兒啊。”紅莺嬌看柳月婵這個樣子,有些手足無措,哈桑那一袍子揮來,她跟柳月婵都昏了過去。
醒來柳月婵還在,紅莺嬌挺高興。可如今這個叫“月牙”的,陌生又熟悉的小柳月婵垂下了頭,反倒叫她心裡空落落的。
“保嬰堂。”柳月婵忽然開口。
左右紅姑要送她回去,也瞞不了多久。
隻希望紅莺嬌知道這些後,不要好奇心大起,跟去找她才好。
“我就住在保嬰堂。”
今晚回去她就引靈,大師兄明日便到,等她跟大師兄回了師門,即便紅莺嬌再去保嬰堂,她們也不會再相遇。
紅姑的船返程時會路過淩雲城歇腳,當年的“一箭之恩”就發生在那一天。
柳月婵已決定那天不再跟着師娘出城,這樣一來,她就不會因着淩雲城發生的變故跟師娘走散,不會再遇到紅姑。
自此,她跟紅莺嬌……
能不見,就不見了吧。
柳月婵輕輕拉了下紅姑的衣擺,轉頭看房門。
紅姑拍了柳月婵的肩,心中一歎,雖然不知道這小姑娘怎麼投了自家閨女的眼緣,但也确實該将人送回去了。
“行,那咱們這就出發。”紅姑伸出手,拉着柳月婵出門。
房門打開,一陣夜風吹進,吹的燭火齊齊搖動。
紅莺嬌端着碗,跟在後頭問:“保嬰堂?保嬰堂是哪裡?好奇怪的名字……”
“食不言寝不語。”紅姑擺擺手趕紅莺嬌回屋,又吆喝一聲,讓守在樓梯邊的小厮看着紅莺嬌,“李二,看着小姐,讓她把飯吃飯,我出去一趟,一會兒就回來。”
“好嘞,東家。”
紅莺嬌看着柳月婵下樓的小小背影,扒拉了兩口飯,心想:好吧,知道是住保嬰堂就行,明個再去找柳月婵!
對了,奇怪……
“她咋不問問我叫什麼?”紅莺嬌含着筷子想。
*
悅來客棧的馬被牽出來。
紅姑将柳月婵抱上馬,勒了下缰繩,笑道:“月牙有騎過馬嗎?”
柳月婵輕輕搖頭,垂下的眼睛裡滿是笑意。
“太澤熱的很,夜裡騎馬可是很舒服的,還能吹吹風。”紅姑拍拍馬脖子,“走,紅姑騎馬送你回去!”
暗逐馬蹄聲踏踏。
“好孩子,今個讓你受驚了,我那女兒,跟你一般大,做事沖動的很。你說說,哪兒有關心人受沒受傷,先把人擄走的。”紅姑絮絮叨叨說着話,也不指望懷裡這小娃娃能聽明白。
隻是自家閨女難得有想跟同齡孩子玩耍的意向,紅姑别的不說,紅莺嬌撅屁股都知道她拉什麼屎,此刻便忍不住多說兩句,“回頭,我讓她買了酥糖來找你玩,好不好?”
就這麼笃定紅莺嬌會來找她嗎?
柳月婵有些吃驚,扭頭看紅姑的神情,等借着四周攤販的燈籠餘光看清楚了,心中忽生出幾分羨慕。
紅莺嬌到底跟她是不一樣的。
萍樹根于水,木樹根于土。鳥排虛而飛,獸跖實而走。
想來重生這一次,紅莺嬌跟她,都更能明白“珍惜”二字吧。
淩雲峰千裡飄雪,西南境四季分明,她跟紅莺嬌各有各的來路,各有各的去處,彼此不擾……方得自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