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大白天的,多少眼睛看着!不是叫你别挑着人多時候來找我麼?”陶大志皺眉。
陶麻子嘻嘻笑道:“大志兄弟,這不是實在沒吃的了,找你想想辦法嗎?”
陶大志發焦:“我不是說了嗎,過了三五天咱們有的是好處,你急什麼!”
陶麻子嬉皮笑臉:“我是不想急,可這肚子急,等不得三五天呀!我也不全要,你先前說這裡頭少說也有十兩銀子的好處,那先墊給我一兩銀子不為過吧?我有了錢,好去三爺家那邊買幾個雜面饅頭吃。你瞧我,前胸都貼着後背了。”
陶大志無可奈何,隻能從懷裡摸出幾十個錢,好歹先穩住了他:“三爺是個仁義人,這些錢夠買你兩天口糧了,等晚些我一定給你消息!”
陶麻子把錢收了,語帶威脅:“既是如此,那我就先拿着。大志兄弟,你可别翻臉不認人!我這人臉皮是不要了的,你可還得做大哥呢!”
陶大志氣得眼瞪瞪的,可又不敢發作,隻能忍着一肚子氣回去了。
他本想借這個無賴狠狠打擊一下陶大勇一家,可沒想到請神容易送神難,事情尚未成功,自己倒先貼進去幾十個錢,肉疼得緊!
他陶大志向來是雁過拔毛之人,如今反被人敲了一竹杠子去了,着實叫人懊惱。
等着吧,這筆賬,遲早要在老六一家身上讨回來!
陶樂樂并不知道自家大伯的咬牙切齒和發狠詛咒,她被陶建和大哥二哥他們帶着,快快活活地在野炊玩樂,吃吃喝喝好不自在。
陶建并沒有去灰土壩,說去那邊不過是個噱頭,車又不是真的在那邊,平白去招差爺們的眼做什麼!
他們把騾車停在灰土壩附近的一塊野林空地,騾子們被從車上卸下來,用長長的繩兒系在樹上,叫它們也和人一樣松快松快。
眼見是午飯的點兒,衆人們燃起火堆,取了水囊在石頭上和面,用帶來的笊籬現攤雜面餅子吃。
一張張松黃色的餅子熱騰騰地從笊籬上揭下來,拿的人燙得斯哈有聲,左手右手倒扔着,等不那麼燙了就開始往裡面卷粉皮子,幹菜條,鹹蘿蔔幹,辣椒醬;或者什麼都不卷,疊得圓滾滾兒的往嘴裡猛力塞,嚼得太陽穴起筋,據說這種吃法頗有土匪風範。
這餅子并沒有加鹽,幹吃按理說沒什麼滋味,可陶樂樂看着那些人吃着看起來那麼有味,也忍不住撕了一塊餅子白塞進嘴裡嚼了嚼——這,不就是普通面餅的味道嘛!沒油沒鹽的!
陶建看到她這個糾結的表情不由得大笑:“他們是吃什麼都香,幹吃有個什麼味道?”說着從懷裡摸出一個小瓷瓶兒遞給陶樂樂:“這是花蜜,你抹在餅子上吃,可有滋味哩!統共就帶了兩小瓶子在路上,我都舍不得吃。”
花蜜?!
陶樂樂的眼睛頓時亮了。這個時候的蜜,那可是百分百純天然的花貨哇!畢竟糖在此時是貴重物品,拿來喂蜂得不償失。
她依言小心地滴了一點在餅子上,大咬了一口。
清甜!特别的潤口!可能是心理作用,還隐隐帶着山林中才會有的空靈花香,這味道絕了!
更值得一提的是,花面的粗糙口感很好地中和了蜜的甜膩,嚼在口裡唇齒生香,如果是白面餅子或許就反而沒有這個效果了。
陶樂樂陶醉的回味了一會兒後,把小瓷瓶兒還給了陶建,依舊吃她的餅卷路菜。
陶建有些意外:“怎麼隻吃這麼點?”
“這蜜是好東西,我嘗個味兒就夠啦,三爺你年歲大,多喝點潤腸子。”
想起陶建引領這麼一大隊人的不容易,平時自個兒也不太舍得吃好喝好的,陶樂樂就對這個克己的老大爺産生了一點同情,不太好意思把他珍藏的東西吃個淨了。
陶建被這番話感動得喉嚨發緊,陶樂樂在他心中本就發着光的形象頓時更高大了。
這麼小的孩子,吃了這麼些年的苦,看到這樣的好東西明明愛得不得了,還知道尊老!多麼難得呢!
難怪她娘當年能有那樣神奇的胎夢,出生的時候也有諸多異象,這就不是個一般孩子哇!更不提如今她還被神仙看中,可以和神仙夢裡說話兒,換作他是那個神仙,也得選這個孩子!
想想他家那些吃不夠隻會胡鬧的小崽子們,誰夢着神仙高低都得挨兩大耳巴子!
“三爺,我模糊聽人說,有的人家糧食不夠吃了,可是真的?”
陶樂樂吃飽了餅子,抹抹嘴,問陶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