蔺無瑕最後還是問出那個最想問的問題：“你不殺我？”

沈錯也無所謂地向後朝他揮揮手：“我不喜歡欠人情，還完了再殺你也不遲。”

……

沈錯空手走出地牢，衢陽山脈近日格外平靜，青山綠水靈氣充裕，但是想到每一代的優秀後輩都逃不過被祖宗奪舍的命運，沈錯就開始犯惡心。

八月十五，他是最後一個，年歲比他長的幾乎都被上一輩奪舍完了。

地牢的傳送關卡外，兩個身穿沈氏家族藍色法衣的青年正在等他，這二位是他的庶出兄長，不過修真界并不講嫡庶尊卑，沈慶安和沈青岩這二位修為甚高，即使沈錯和他們不熟，也難掩尊敬。

沈錯的神識悄悄覆蓋過去。這二人臉部肢體僵硬，神識和識海的融合十分别扭，沈錯還是晚重生了一步。

沈慶安瞧見他，遠遠叫道：“六弟，老祖最近總念着你，最近他又新得了些丹藥法衣，差我們帶你去看看呢。”

“哦，好。”沈錯應着，仔細窺探着二人的神識，沈慶安的神識是元嬰後期，而沈青岩的神識已經到了出竅期。

那沈慶安倒是個突破口，沈錯湊近沈慶安：“兄長，法衣我多得是，老祖的賞賜我不如讓給你吧？”

沈慶安與他對視一會，眼前紅光一閃，瞳孔像是蒙上一層灰霧，這二人神魂不穩，他下起手來也簡單，沈錯的神識絲絲縷縷控制住“沈慶安 ”沒有識海保護的神識，沈慶安動作僵硬取出本命靈劍，一劍貫穿沈青岩的胸膛。

修士的命脈在于丹田和頭顱，沈青岩沒有死，但是被徹底激怒了，他反手一掌将沈慶安推開，正好看見沈慶安灰白的眼。

沈青岩驚覺不好，一縷魔息瞬間穿透他的顱腦，魔息攀緣包裹，将他吸收完全，沈青岩的屍體完全幹涸，輕輕一碰就碎散消逝，沈錯将神識分出幾縷籠罩上去，原本屬于沈青岩的殘魂一絲一毫也沒剩下。

沈錯殺死青符衛時尚給他們留了轉世輪回的餘地，沈家為了奪舍永生竟連殘魂也不曾留給後輩。

至于那具與身體不符的神魂，已經被沈錯一道魔息徹底打散。修為更低的沈慶安也沒逃過，沈錯照樣搜索了他的神魂，早就被奪舍的魂魄吸食得一絲不剩。

吸收完兩具幹屍，沈錯察覺到自己的修為又上漲了一些，已經來到了築基後期。

他現在運轉的心法乃是修羅山噬魂宗的心法，以魔息吸人精血補充自身修為，短時間内能瘋狂提升修為與戰力，但噬魂心法對神識要求極高，且有強大的副作用，那就是修為戰力虛高到一定程度之後會迎來暴跌，對經脈的損壞非常嚴重。

沈錯的神識沒有問題，但是修為已經到達了臨界點，他接下來吸收的修為，就會像地基沒打好的高牆，壘得越高，崩塌得越快。

但是沈錯沒有時間了，幹脆掐碎傳送符，轉眼間便到了沈家内祠堂，内祠堂中存放着沈氏一族所有人的命牌，以及所有坐化老祖的排位。

沈青岩和沈慶安的命牌碎裂，守祠堂的三個沈氏旁支當場急紅了眼，正要捏碎符箓報給長老院，被沈錯當場打昏。

這些旁支資質一般，三四十歲才修上築基，想來也不會是沈家老祖宗們的奪舍對象，沈錯沒有殺他們的必要。

沈錯上前湊近觀察那些命牌，沈青岩和沈慶安的命牌已經碎裂，神魂氣息消散，隻剩一根孤零零的紅絲帶，挂着命牌懸在半空中。

沈氏的内祠堂是一顆生長在衢陽山靈脈之上的千萬年老樹，非沈氏血入内，根本看不到樹上懸挂的沈氏族人命牌，沈錯蹲下身，撿起命牌的碎末，陳舊程度做不得僞。

緊接着，沈錯擡頭看去，懸挂命牌的紅繩是鮮豔的，嶄新的。

雖然老樹内祠有除塵避雨的靈陣，隻是風吹日曬，紅繩總會老化暗淡。

但是如今吊在樹梢的紅繩，一搖一晃，鮮豔無比。

這個發現讓沈錯毛骨悚然，兩個兄長命牌的碎末捏在手中，叫沈錯心頭湧起一股闊别多年的委屈和憤怒。

命牌根本沒有做舊，而是從他們出生起，就做了兩塊，一塊滴上沈家後人自己的血，一塊則被相中他們年輕軀殼和優越天賦的沈家先輩們保存。

奪舍後直接更換命牌，綴上嶄新的紅繩，自此，魂飛魄散的沈家後輩再無半點留存于世的蹤迹。

認識到這一點的沈錯壓下百感交織的情緒，在内祠堂找出了許多塊吊着嶄新紅繩的命牌，将他們挂到一起，那一個個以往不曾關注的名字映入眼簾，很快被他記下。血紅到刺眼的命牌随風晃着，牌石叮咚，像是怨魂哀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