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下不止董光輝和吳金鵬,連容姒都有些表情管理崩壞,他不過一句話,罵的卻是兩個人。
吳金鵬手中施法力度加大,被沈錯說得面容扭曲,額角冒出細密汗珠,“豎子小兒,休得猖狂,再天縱奇才又如何,今日老夫便讓你折在這裡!”
沈錯幹脆不再截斷異火,任由骨蘇藤草粉末落在身上,手中符箓繪制極快,一揮手便炸毀一隻屍傀。
這舉動落在吳金鵬眼裡,就是困獸猶鬥的意味,此舉無異于自亂陣腳,他有幾百号屍傀,在用盡之前将沈錯逼到夔龍口中綽綽有餘!
沈錯則故意順着屍傀的動作節節敗退,神識魔息包裹手掌接下一段異火,猛然一灌!
滿陣屍傀發出刺啦輕響的火燒之聲,異火順着人陣成型的陣紋倒行逆施,火勢更烈,異火之中的屍傀人形在噼啪聲中化作了焦炭。
空氣中彌漫着血肉燃燒的焦糊氣味,十分令人作嘔。
陣法大破,但這正在吳金鵬的意料之中,他嗤笑道:“明明是暗靈根,陣法方面卻偏偏是個蠢材。”
屍傀的灰燼化作焦黑色的霧,将沈錯籠罩其間,他所站的陣眼處正好是夔龍張嘴就能夠到的地方。
那形狀奇詭的夔龍動作快如閃電,一口将沈錯整個吞入。
筋骨斷裂的聲響落在在場所有魔修的耳中,令人忍不住牙酸惡心,血肉碎塊不時從夔龍的齒縫間滴落,但是所有人都在等暗靈根生效。
“什麼暗靈根,不過是個昙花一現的傳說罷了。”吳金鵬輕地看着夔龍口中掉落的碎骨殘肢,輕輕呸了一聲。
夔龍将人吃幹淨不過用了一刻鐘,衆目睽睽之下,夔龍鱗片微微張合,竟然遊弋回神殿後方,盤成一團,阖眸入睡。
整個修羅殿毫無遮掩地矗立在魔修們面前,像是完全敞開的寶庫。
吳金鵬一甩袖,席地而坐,他擡眼瞥向董光輝:“不知老朽可否請董小弟探探路呢?”
董光輝複眼閃了閃,這厮心狠手辣程度異于常人,眼下搶奪魔器要緊,自己先探路還能從中做些手腳,雖然吳金鵬此舉有使喚的意味,董光輝也隻能暗自先記下這一筆。
修士壽元長得很,等他拿到魔器再和這老妖怪算賬也不遲。
古怪的蟲鳴聲頗有些不服:“恭敬不如從命。”
董光輝雖隻是金丹後期,但修成蟲身,探路至于要放幾十隻蠱蟲飛進去即可,确實也是探路的最佳選擇。
且如果夔龍是假寐,幾隻蟲的損失,對萬蠱宗人蠱來說也不算什麼。
容姒适才捧他:“多虧有董小友在此,要不然,我們還真是不知道如何不損兵折将将這修羅殿探清楚。”
董光輝被捧得有些飄飄然,又放了幾隻蠱蟲進去。
夔龍仍然在沉睡,對董光輝放進去探路的蠱蟲不理不睬。
吳金鵬眼睛微眯,忽然抓過一個小型魔宗的弟子向門口扔去,小宗門的帶隊長老一聲也不敢吭,那築基期魔修弟子吓得魂不附體,整個人摔進修羅殿中,動靜頗大,砸在地面上煙塵翻卷。
再看殿後的夔龍,沒有半分要醒的意思。
董光輝探路的蠱蟲也适才從殿中出來,除了有七隻碰到機關,蟲翅有些折損意外,五十隻蠱蟲幾乎全部幸存。
見到此情此景,魔修們皆是一喜。
容姒卻眉頭緊皺:“不知為何,我覺着這修羅殿有些古怪,無論魔器、仙器、還是神器,想要将其據為己有必然險象環生,這修羅殿僅僅一隻夔龍看守,殿中卻全是坦途,有些……過于簡單了。”
她這番話說出來卻再無人贊同,尤其是董光輝,他的蠱蟲進去探過,根本沒有任何超出預料的危險,加上那可是魔器,冒死一試,有何不可?
吳金鵬面上難掩譏諷,像是終于找到了容姒的弱點,拼盡全力舒一口被合歡宗女修修為壓制的惡氣:“果然是合歡宗的不入流女子,縱是修為再高又如何,瞻前顧後,婦人之見,還是男修床上适合你。”
合歡宗弟子們聽到這樣侮辱的言語瞬間氣不打一出來,“你算什麼東西,老匹夫,我們宗主說有問題就是有問題!”
容姒對這等言語見怪不怪,她沒有被冒犯的不滿,也沒有被羞辱的拘謹,落落大方地擡手,身後叫罵瞬間噤聲,她這時才說:“既如此,道不同不相為謀,我就在這,靜候您的死訊了。”
她說這話時也溫婉媚意,卻也陰冷至極。
董光輝則當作一場鬧劇,不過他到底不願意得罪容姒,也不想在這個節骨眼上和吳金鵬這個老匹夫起争執,于是率先進入修羅殿。
吳金鵬心系魔器,早已經被沖昏了頭腦,加上和容姒打起來怕是讨不到好,也緊随其後進入修羅殿。
容姒卻看向沉睡的夔龍,若有所思。
……
夔龍腹中。
從食道掉落進來的殘肢碎塊落到沈錯手中,變成了細細碎碎的草屑,沈錯捂着丹田,踉跄地踩在夔龍的胃壁之上,他為了将戲演得逼真,削了一小截靈根放入草紮小人之中。
腕上傷口見骨,他捏的這個人身時真的用了自己的血肉。
不過還好,總算讓他賭對了——
沈錯擡眼向前方望去,隻見蛇腹的散發着惡臭的胃酸之中,矗立着一座與外面無異的修羅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