夔龍死後隻剩骨架,寬闊綿延,像條天然形成的甬道,沈錯化作流光穿梭其間,魔息在虛空繪制符咒,董光輝雖然看不懂,但都盡數躲過了。符咒的體積太大,對蟲身來說根本無效。
董光輝此刻追殺得更為起勁,因為他察覺得到,異火并不是沈錯自己契約的,更像是從他人處借用。
畢竟就算是築基期的異火,也不至于一刻鐘就幾近消耗殆盡。
沈錯保留異火,隻用來燒死近身的細小蠱蟲。
更讓董光輝斷定沈錯已經黔驢技窮。
董光輝不禁幻想,自己取得魔器之後該是何等的風光,他說不定修為能更上一層樓,打造一副人身,然後飛升。
不知不覺,夔龍骨道到了盡頭。
沈錯最後一張符箓是用異火畫就,董光輝不通符箓,也不知道沈錯在畫什麼,但是一股強烈的危機感從他心頭升起——
怎麼會呢,他明明要赢了。
爆裂符最後落筆,落在了夔龍骨上。
白光之中,是地動山搖的轟鳴!
爆裂符将沈錯先前落下的燃燒符盡數引燃,連環爆炸的響聲山摧地裂,将整個山谷夷為平地!
空氣中彌漫着骨骼燃燒的怪味,幽藍色的火焰隻要觸上就不會熄滅,蠱蟲在尖嘯中被焚燒殆盡,甚至往身上澆水也無法幸免。
幽藍的鬼火飄遍山谷,萬蠱宗人蠱再生的速度根本不敵磷火燃燒的速度,即使粘上一點也會眼睜睜看着自己化作飛灰。
沈錯渾身披着磷火,燒得身軀骨骼裸露,他的魔息卷住焚燒中的人蠱,瘋狂地吸食修為,一時間就算有人蠱的蟲身僥幸逃過一劫,也被沈錯吸成了蠱蟲幹。
他的修為從出竅期瞬間暴漲到了合體期,霎時間天雷滾滾,一道又一道,密密麻麻地劈在那具骷髅上。
魔修的雷劫比一般修士更為可怕,雷電化作巨型光球,雷霆萬鈞,山崩地裂,渡劫方圓百裡内,寸草不生。
雷光猩紅血色,紫氣幽暗,沈錯原本隻剩下爛肉的骨骼劈成了焦骨。
董光輝每一道雷劫都感覺沈錯要撐不過去了,但是沒有,他凝實的魔息就算扛着磷火灼燒,雷劫劇痛,仍然不要命地卷上董光輝的蟲身,董光輝終于怕了:“你快死了,你就快死了,為什麼還要奪我修為!”
沈錯發不出聲音,但是那燒在白骨上的刺啦聲響像是他的怪笑,眼洞躍動的鬼火像是他眼神裡的殺意。
董光輝駭得全身發冷,但是沈錯的骷髅就好像地底下爬出來的惡鬼。非要将拽下去。
磷火加上天雷,原本拼着最後一百隻蠱蟲蟲身生還的董光輝忽然發現,他遇到了真瘋子。
沈錯就是這個真瘋子,他自己不想活,還要别人跟他一起死。
直到雷劫止歇,董光輝的蟲身隻剩下一隻蠱蟲,蟲身組成的蠱蟲若是過少,人的神魂就會被蠱蟲反過來吞噬。
董光輝察覺到自己的意識在緩慢的消散,他已經快覺得自己就是一隻蟲了。
緊接着他發現,原本應該和他們一起被燒死的沈錯,變成了一個滴着精血的稻草人,而稻草人身上根本沒有魔器,稻草人簡陋的笑臉詭異又嘲諷,于在磷火中化作一堆草木灰。
“暗靈根…”蟲鳴響徹雲霄,帶着痛到扭曲的怨毒,“你不得好死!!”
……
沈錯當然聽到了,隻是連他名字都不知道的詛咒,他根本不放在心上。
在吩咐蔺無瑕躲起來的時候,他就和草紮人交換了位置,真身躲進儲物法器,叫蔺無瑕帶着自己暗度陳倉。
雖然蔺無瑕信不過,但是儲物法器隻有沈錯有開啟的權限,儲物法器與儲物袋不同,儲物法器在主人身死那一刻,會抹除法器之中的所有活物。
例如何玹的卷軸也是儲物法器,然而他的儲物法器中裝着何寒聲這個開啟秘境的關鍵,蔺無瑕想要活命必不可能為了殺他将儲物法器扔下。
隻不過為了逼真,沈錯将自己一半的神魂剖開,放進草紮人之中。
他的神魂是切實感受到了磷火的灼燒,也是實打實地将合體期的雷劫扛了下來。
将吸收到的修為傳回真身,沈錯那一半的神魂就直接潰散了。
蔺無瑕忽然感覺到肩上一重,風和日麗的天氣,身後那人隔着衣服他都能感覺得到身軀冰涼,緊接着一口血噴上他耳際頸側,滴滴答答地滑進了他的衣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