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光在男子蒼白的面容上掃了一圈,她神情越發迷茫,艱難出聲道:“你,你是……”
立在床前的裴幽見微微一愣,随即蹙了眉頭。
“小師妹,你稍等片刻。”
說完,便快步朝屋外走去。
蕪清璃想要分辨自己身處何地,身子卻沉重得厲害,連轉頭的力氣都沒有。
她隻能回想方才那人的模樣。
那男子的眼睑低垂着,眼底青黑,五官雖俊雅,整個人看上去沒什麼精氣神的樣子。他清癯的身形與披散的墨發,以及那一身白得像是喪服的衣袍……
“我好像……好像是見鬼了,我死了?”
“可我是怎麼死的……我又是誰?”
一連串的問題猶如刀刃一般攻擊着蕪清璃的識海,她不得不暫且放下這些疑惑,閉上眼睛去消化痛覺。
等她覺得沒那麼難受,再次睜開眼睛時,耳朵捕捉到幾道匆忙的腳步聲,緊接着,便有三人急匆匆闖入她視野。
此刻的顔灼與裘安面上皆是擔憂與焦急之色,裴幽見的心緒雖不十分外顯,方才微蹙的眉卻并未松開。
蕪清璃本還疑惑這地府鬼差的衣服怎麼不統一,看到眼前三人的神情,心下咯噔一跳。
怎麼都皺着眉看她?
難道…難道她與其他鬼魂不一樣?
蕪清璃警惕地看着幾人道:“你們……咳咳,你們要幹什麼?”
裘安站在最前,聞言臉上的憂色越發濃重,進而轉為悲痛,他回頭看身後的兩人,帶着哭腔道:“小師妹……小師妹不會真的癡了吧?”
魁梧壯漢嘤嘤啼泣的畫面看得蕪清璃不由得起了一身雞皮疙瘩,倒是一時沒細聽裘安的話。
裴幽見沉默着輕拍了拍裘安的肩膀,顔灼則走到床邊坐下,先是将手搭在蕪清璃腕脈上探了探,又輕輕撥開她額上的濕發道:“小師妹,告訴師姐哪裡難受?”
蕪清璃怔怔地看着眼前這個貌美的女子。
顔灼的動作和語氣極為溫柔,若是以往,蕪清璃一定會撲進師姐的懷中撒嬌,可此刻的顔灼對她而言卻是一個毫無印象的陌生人。
因此在回過神之後,蕪清璃的身體下意識抖了抖。
顔灼眸中閃過一抹愁楚,随後愈發放輕了語氣問:“小師妹,你還記得師姐嗎?”
“小師妹……師姐?”蕪清璃緩緩重複着,腦袋似乎更疼了。
見她痛苦的模樣,顔灼心疼不已,同時也因确定小師妹失了記憶而自責,隻輕輕握着她的手,一時不知該如何說下去。
房中靜了半晌,隻有裘安低低嗚咽和燭台噼啪作響的聲音。
半晌,裴幽見走上前,對蕪清璃道:“小師妹,還記得自己的名字麼?”
見蕪清璃目光依舊迷茫,裴幽見俯身,用修長食指在蕪清璃手心寫下三個字。
“蕪……清……璃?”
裴幽見點頭:“你叫蕪清璃,是雲栖宗小雲峰的四弟子。”
他起身指了指走近前來的裘安:“這是你大師兄裘安。”
又低頭看了看沉默的顔灼:“這是你師姐顔灼。”
“我是你二師兄,裴幽見。”
蕪清璃安靜的聽完。
她自然很想知道自己到底是誰,卻本能的無法輕易相信裴幽見的話。
緊了緊依舊幹澀的喉嚨,她忍着腦袋傳來的痛意問:“……我是小雲峰的弟子麼,那我師父是誰?”
“我們的師父是雲栖宗長老白印真人賀千山,師父隻有我們四個弟子,因此并不常在峰上,現下正在别處遊曆。”顔灼輕聲細語地答道,扶着蕪清璃又給她喂了些水。
一峰隻有四個人?那應當隻是個小門派吧。
蕪清璃如是在心下想。
她還想問更多問題,可不知道是不是陡然灌入一堆陌生的信息,她的腦袋已經疼的無法忍受,眼皮也越來越重。
裘安見狀急道:“小師妹這是怎麼了,會不會……”
他話還沒說完,就見顔灼比了個噓聲的手勢。
顔灼給合上眼睛的蕪清璃掖了掖被角,起身對身邊兩人輕聲道:“先讓小師妹休息吧,我們出去說。”
三人出了房門,走到院中,于石桌旁坐下。
裘安忙問:“師妹,方才我見小師妹難受的厲害,便當真沒有藥能讓她舒服些嗎?”
顔灼蹙眉久久不語,良久才搖搖頭道:“沒有,大醒丹本就少有人用,我也隻知曉其藥用之法,并不知類毒時的如何可解。”
又默了片時,顔灼勻了口氣繼續道:“另外,這大醒丹百年前曾有醫修大能鑽研過,最終到坐化也沒能配出解藥,因此小師妹的失憶之症恐怕……恐怕無藥可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