顔灼頗為無語地白了裘安一眼,蕪清璃卻是從中捕捉到一個重要的信息——
原來明面上她與謝驚塵的關系并不好啊。
蕪清璃不由得暗喜,看來先前他們做戲做得挺充分的。
但注意到顔灼投過來的關切目光,蕪清璃不敢将情緒表露在面上,反而愣了一下,緊接着一雙明眸瞬間氤氲起水霧。
“師兄,師姐,我之前……是不是很壞?”
顔灼忙安慰她:“怎麼會,小師妹你别多想。”
裘安最怕見小師妹哭,也急道:“小師妹,師兄嘴笨,你千萬别把師兄的話放在心上,而且不管是與人沖突還是與人打架都是很正常的。”
蕪清璃:“……”
她這大師兄還真是沒有安慰人的天賦。
裴幽見慢條斯理飲了一口茶,問道:“小師妹為何這麼問?”
蕪清璃對裴幽見不敢掉以輕心,便哭得越難過了。
“有人說我難纏,說我可怕,路上的每一個人見了都躲着我……”大顆大顆眼淚自眼眶滾落,蕪清璃抽噎着,“一定、一定是我以前做了什麼不好的事,他們才會這樣看我,沒有人喜歡我……”
裘安忙道:“小師妹,你别聽那些人亂說,師兄師姐都很喜歡你!”
“外人并不了解你。”裴幽見嘶啞的聲音頓了頓,平靜地看着她,“不必将那些話放在心上。”
顔灼則心疼地将蕪清璃攬入懷中,她沒說什麼,隻輕拍着小師妹的背安撫。
原來小師妹方才那般主動——不如說是讨好,是因為聽那些話傷了心,怕沒有人喜歡她。
在失去記憶的小師妹看來,許多人、許多東西都是陌生的,她比從前更加敏感,不抓住一醒來就見到的他們,她還能依賴誰呢?
如此想着,顔灼便将心底的那一絲疑惑打消,将蕪清璃好好安慰了一番。
蕪清璃好一會兒才止住眼淚,語氣還有些哽咽,她委屈地看着顔灼:“那師姐和大師兄的比鬥,我能跟着一起去看嗎?”
裘安聞言十分高興,張口就想答應,然而瞥見顔灼有些猶豫的表情,又閉上了嘴。
顔灼自然是想帶師妹出去好好走動走動的,隻是外頭那些流言……
還未等她權衡好利弊,隻聽一旁的裴幽見道:“可以。”
“那就去吧。”顔灼也松了口。
裘安臉上露出一個大大的笑容,比蕪清璃還要高興:“小師妹,你放心,師兄一定赢!”
“我相信大師兄!”
蕪清璃又同師兄師姐們說了一會兒話,直到天幕擦黑才離席回房。
此時裴幽見也回了自己的房間,飯廳中隻剩顔灼和裘安兩人。
顔灼悠悠飲着花茶,一旁的裘安如往日習慣一般,飯後拿出自己随身攜帶的話本看上幾頁。
隻是今日裘安的心思似乎不在故事上,手裡的畫本半天沒翻頁,目光落在空處,時不時便嘿嘿傻笑。
顔灼初時并不理會他,然而耳邊時不時便傳來一兩聲“嘿嘿”,手中的茶都不如往日好喝了,她忍了又忍,最終沒忍住白了一眼裘安。
“師兄,你沒事吧?”
“嘿嘿,師妹,我吵到你了?”裘安頗有些不好意思的撓了撓頭,但臉上的傻笑并未落下。
顔灼看向他的神情越發嫌棄了:“師兄,你到底是怎麼了?”
裘安索性将話本收了起來,對顔灼道:“師妹,你覺不覺得今日小師妹特别乖巧,特别可愛?小師妹都許久沒跟咱們這麼親密了,你瞧今日,多像她小時候呀。”
顔灼捧着茶杯想了想,自動略掉師妹幼時上房揭瓦的惡行,隻憶起她粉雕玉琢的可愛模樣,唇邊也忍不住勾起笑意:“是啊,當年還怕她活不下來,一轉眼都長這麼大了。”
“還記得我第一次見小師妹的時候,她隻有那麼一點大,我都怕稍一用力就傷了她……”
裘安說着,記憶飄到他撿到蕪清璃的那一日。
那時正是深秋。
日頭西沉,天氣越發冷了,還是半大小子的裘安剛剛完成每月至少做一次的師門任務,正提着兩隻燒雞哈着白氣往山上趕。
他走的是更近些的小道,這條路門中弟子走的人少,因此顯得有些荒蕪,人走在上面隻聽到腳踩枯葉的聲音,寂靜得有些瘆人。
也因着這條路過分安靜,裘安才沒有錯過那一道隐約的嬰啼。
那啼哭聲有些弱,似乎是從右邊的林子裡傳來的,裘安想起那些常藏匿于深林野湖中吓人的精怪,不由得皺緊眉頭朝聲源處走去。
他想看看敢在雲栖宗山道上裝神弄鬼的究竟是什麼妖物,然而以靈力震開那叢半人高的荒草時,映入眼簾的卻是一個竹籃。
以及竹籃中那小小的、白白粉粉的、正握拳啼哭的嬰孩。
“誰家的小孩,怎麼被留在這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