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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午吃飯的時候，陳夢還專程來到旁邊實驗室裡面，問了句“要不要一起去飯堂打飯”。

李佚笙當時正忙着給實驗收尾，便随口應付着讓他們先走，說是自己一會還有别的事情。

陳夢了然一笑，跟身後的一衆師門共友們使了個眼色，然後一行人就去了實驗樓對面的飯堂。

正值飯點，食堂裡人有點多。

每一個窗口前都排起了小長隊。

研究生的作息和本科生不同。他們這群人因為還有定時定點的實驗需要偶爾過去盯着，所以對吃什麼東西并沒太大講究。

平常的話多吃外賣，主打一個省時随意。

今天也是因為陳夢提了一嘴，說是昨天李佚笙給她打包回來的熱幹面不錯。

衆人這才臨時起意，想着先來食堂轉一圈。

但一瞧見這陣勢，立馬就有幾個人及時止損宣布退出，當機立斷點好外賣，揮揮手告辭，又回了實驗室。

還有幾個不那麼着急的，本着“來都來了”的相同心态，一拍即合，放棄了最初的熱幹面選項，随機挑了個最短的隊伍排着。

唯獨陳夢有些例外。

她今天雖然也有實驗安排，卻沒走的主要原因是：擔心自己如果一直待在李佚笙旁邊，勢必會控制不住地想吃瓜，長此以往，難免惹人厭煩。

陳夢不是很想把彼此的關系搞僵。

畢竟兩人之後還要共事好久呢。

她們相處這麼久，陳夢早就看出來了。

她這個同門并沒有傳聞中那麼清高。相反地，就是一個炸毛的紙老虎，内心柔軟得不行。

所以，憑心而論，她還是喜歡這個好朋友的。

既然李佚笙不願意說，那她就不問。

但，雖然想是這麼想的吧。

陳夢腦子裡的一些粉紅泡泡卻怎麼也戳不破，甚至愈演愈烈。

一直到所有人吃完，端着空盤往餐盒回收處走的時候，陳夢還維持着滿臉姨母式微笑。

面對周世新的好奇發問，她也隻是神秘兮兮地避而不答，可嘴角扯開的弧度卻愈發地難以控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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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概快一點的時候，李佚笙終于把最後一管含有樣品的有機溶液蒸餾抽幹，收集起來後，連帶着瓶子一起放進了幹燥箱裡。

趁着抽真空的時候，她把矽膠柱壓幹，用密封袋收好了裡面的白色粉末，這才準備回趟宿舍。

現在李佚笙身上還穿着昨天那條連衣白裙。

因為苦哈哈地幹了一早上的體力活，她身上出了點兒汗，裙子此時正皺皺巴巴地黏在身上，十分不舒服。

李佚笙扯了扯裙擺，目光突然落在裙尾處已經發黃的那幾點泥漬上。

她皺了皺眉，想着一會兒可能還得耽誤點時間，洗個衣服再回來。

出門的時候，她恰好和才回來的陳夢撞了個正着，兩人點頭打過招呼之後，李佚笙就腳步匆匆地離開。

陳夢直勾勾地看着她的背影，輕啧了一下，面上的笑容更加深不可測。

一直等到李佚笙的衣袖徹底消失在走廊盡頭的拐角時，陳夢才滿意地收回視線，慢悠悠地走進休息室。

屋子裡沒人，陳夢戴上耳機，用電腦放了電影看。

兩個小時後，電影結束的字幕滾動，陳夢伸了伸懶腰，準備再打開一部新的繼續摸魚時。休息室的門猛地被人從外面推開。

她吓了一大跳，腦子還沒反應過來，手就已經迅速地切換電腦界面，自覺調出一篇色彩豐富的文獻換上。

陳夢沒敢轉身，隻能裝模作樣地盯着裝滿密密麻麻字符的屏幕。

沒幾秒，她就開始神遊。

陳志勤踱步進來，走到她身後。

察覺到他好像在觀望什麼，陳夢後背一緊，立即收回了飛出天外的思緒。

“小夢。”

陳志勤的聲音在背後響起。

這下，她總不能再裝聾作啞當不知道了，陳夢在心裡暗道糟糕。

而後她就着這個姿勢轉身仰面，用盡畢生演技，僵硬地擠出一抹甜甜的微笑，回應道：“诶，我在的。怎麼了，陳老師。”

陳志勤視線掃過一圈，言簡意赅：“小李人呢？”

陳夢内心低罵一聲，完蛋，她怎麼把這茬忘了……

說起來，陳老師這幾年因為年紀漸長，脾氣變好不少，基本上不怎麼管事，索性直接跟學生放話說，萬事全靠自覺，想做什麼都行，他作為老師自然會提供一些支持，說白了就是個輔助作用。

話中的道理自是沒錯，但卻逐漸養成了學生們偷懶鑽空的惰性，既然是自己安排時間完成任務，那麼工作時間不在也是常有的事。

當年師兄師姐們說起這個事情的時候，還不禁感慨她和李佚笙趕上了好時候，畢竟以前課題組的氛圍可不是如此輕松融洽的。

結果好景不長。前段時間陳老師去德國訪問了一圈回來，不知道究竟是受到什麼刺激，忽然又恢複了以往的嚴厲模樣。

當時她在休息室裡跟李佚笙抱怨說起這事，周世新正好也在旁邊。

安安靜靜聽完她的吐槽後，周世新苦笑着朝她們解釋說，陳老師原來比現在還要嚴格許多，脾氣也是相當不好惹的，話裡話外都在囑托，讓她們知足常樂，多珍惜當下。

這不，今早上。

陳老師還在組會上大談“勤能補拙”的精神态度，要求在崗打卡，當時那嚴肅的語氣着實令人感到害怕。

但其實，要以陳老師的記憶力來看的話，很可能過段時間就會忘記他所設定的這些規章制度。

可偏偏離他剛強調紀律還不到三小時，李佚笙就開始工不在位，這不是明晃晃地往槍口上撞嗎？

陳夢左想右想，決定幫自家同門扛一扛，她略微思索，很快編了個理由出來。

“李佚笙啊，她剛好像拿着樣品去核磁室那邊了。”

北辰大學藥學專業隻有一台核磁儀器，是好些個課題組籌資購買，由學院老師統一管理，每次使用之前都需要提前預約或者現場排隊。

而且還放在生命科學學院的實驗樓裡，從藥學樓這邊過去，光是來回的路程耗時，也得有個二十來分鐘。

但這是确定化合物結構的必需實驗步驟，想來陳老師必然不會以此做文章，再多說些什麼。

事實也正如陳夢所料想的一般，陳志勤聽見這個解釋後，臉色果然好看了很多。

“那你給小李發個消息，讓她做完實驗趕緊回來。”陳志勤擡手扶了下鏡框，接着吩咐道：“告訴她，東西放好後直接去我辦公室。”

“……”對他這種讓自己做傳話筒壞人的态度，陳夢頗為無語，但依然乖巧地應了聲“好。”

“嗯，沒事你繼續吧。”

陳志勤滿意離開。

等他一出門，陳夢舒了口氣，趕緊抓起桌上的手機，編輯好消息發過去。

兩分鐘以後，對方仍舊毫無回應。她實在等得心急，想了想，便直接打了個電話過去。

對面這下倒是接得挺快。

“喂，小李你先别出聲。不許亂打岔，聽我把話說完。陳老師……”陳夢剛開口準備說，休息室的門就又一次被人推開，她立馬噤聲看過去。

就見周世新手裡捏着材料，垂眼走進來，自然地坐到了自己對面的位置上。

陳夢：“……”

估計他一時半會走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