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兒真是巧,兩位宗主和韶二公子都在。”那人的聲音低沉,聽着就不像個好惹的主。柳眉鳳眼,一副刻薄相。
這位正是衛家宗主衛臻。
韶言的右眼皮跳得飛快。
幾位宗主相互客套,韶言免不了恭敬行禮。衛宗主挑眉,面無表情地看韶言作揖,隻在他起身後諷刺道:
“人都說芍藥君八面玲珑,做事滴水不漏,我還不信,今日一見果然如此。”
認識都快二十年了,你今天才知道他的性子啊。
韶言無視不停跳動的右眼皮,面上仍挂着笑。“芍藥君”是坊間給他起的诨名,隻因他姓韶……再加上些不可言說的原因。
但說句實話,這诨名,放在韶耀身上不是更合适?
君眠之那般蔚然君子和程宜風這二傻子不知道這名字的意思也算正常——但衛臻不可能不知道。
這是明晃晃的侮辱,不過衛臻脾氣古怪,說話對誰都是夾槍帶棒,談不上針對他。韶言早就習慣他的說話方式,并不放在心上。
衛臻坐在自帶的凳子上,旁邊立刻有弟子捧着茶壺茶盞上前。
“我方才無意中聽見你們所說之事。韶言你也是糊塗,庶族的筐裡一共有幾棵白菜啊?這如意郎君怕是難找。依我看,你不如在世家裡做打算。”
他這話沒讓韶言動心,卻讓君眠之有了意思。“衛宗主說得有理,景棠不如考慮考慮。君家有幾位後生,年紀同年姑娘相仿,也都是知根知底的孩子。若她嫁入君家,也算親上加親。”
他說的真誠,讓韶言忍不住輕輕挑眉。程宜風都有些動心:“可惜了!我若有妹妹,定要給她找個君家的妹夫。”
衛臻攥緊手裡的茶盞,冷笑道:“隻怕韶家不願意,他們哪還敢把自家的女孩兒嫁給君家的男子。至于你——”
衛臻掃了程宜風一眼,“本家總還能剩下幾個未婚的姑娘,不如都嫁進君家吧。”
話說的不錯,韶言在心裡默默點頭,他韶氏的女孩兒還是别和君家有太多交集。
再說韶氏不與世家通婚的規矩還是韶俊策親自定下的,哪那麼輕易就能打破。君宗主怎能這般異想天開,還是衛宗主靠譜。
但誰成想衛臻接着說道,“衛家也有幾個不錯的本家公子,雖不如君家公子那般般‘體貼’,也比得過庶族子弟。”
得。韶言心想,合着衛宗主你個柳眉鳳眼的腦子也跟着糊塗起來。
程宜風搖着頭,把玩手腕上的紅繩,“可惜了!我程氏人少,同年姑娘年紀相仿的未婚男子實在沒有。韶兄可介意妹夫的年紀稍大些,程某一表人才,尚未娶妻,若不介意……”
……不是,合着你今天是來給他們倆捧哏的?
而且介意,我介意得很。韶言腹诽,趕緊打斷他的胡言亂語。
“幾位宗主莫要同韶言開玩笑,這婚姻大事兒戲不得。韶家隻是庶族,年兒又是個被寵壞的丫頭,我們哪裡敢高攀世家!”
他話說得委婉,表明了拒絕之意,可幾位宗主還是不依不饒。
那方才在地上撒潑打滾的乞丐,此時安靜趴在地上聽他們講話,沒忍住笑出聲。他無視君朗警告的眼神,笑道:
“真有意思。我頭一次見識到世家上趕着倒貼庶族。就那挂長命鎖的也忒不要臉,一把年紀還惦記小姑娘。我要是韶二公子非半夜套麻袋打你一頓,讓你清醒清醒斷了這念頭。”
弟子們詫異地看着他,乞丐對四面八方意味不明的目光并不在意,伸個懶腰,道:“韶二公子别妄自菲薄,他們哪是沖着你妹妹去的,分明是沖着你這好大舅哥去的。”
修道之人五感皆靈,饒乞丐說話聲音不大,韶言他們還是聽了個明白。
程宜風紅繩也不玩了,郁悶地摸着自己的臉,問道:“韶兄,我看起來年紀真的那麼大嗎?”
“……”這哪是年紀大不大的問題?你還要不要臉?
乞丐的話确實令人羞惱。君眠風有些尴尬,衛臻直接惱羞成怒。“哪來的瘋乞丐在這兒胡言亂語,不怕沖撞貴人。把他給我扔出去!”
乞丐一聽,趕緊從地上爬起來,拍拍身上的土,作了個十分滑稽的揖。
“看這飛揚跋扈的勁兒,您定就是衛宗主吧。正好,您好好教教這群小竹子精陣法之道,好端端他竟畫個血陣出來。隻怕傷不到妖獸,先把自己搭進去。”
血陣,顧名思義,是以人血畫陣符而成,血越多而陣法越強,因此煞氣極重。若控制不好,陣主會被怨氣吞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