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說完下意識要轉轉手腕上的紅繩,一伸手才發現紅繩早折了。于是搖搖腦袋招呼雲修上路,留下原地攥緊手帕的韶四公子。
其實劍尖并沒有刺準韶耀心口,最後關頭韶言強行壓下了手腕,剛好沒入心頭上一寸,但仍舊見了紅。
這劍見了血,上面的花紋越發深邃,如同裂紋一樣,似乎整把劍都要碎掉。
韶言費力将劍拔出,勉強讓碧遊在韶耀腿上劃開一道血口,它才有些滿足的被封回劍鞘。
他将劍壓回去時就已經察覺到父親的靈力,韶俊策遠遠的看見他,也顧不得是不是在祠堂,雙指一撚,幾枚冰針射出。
韶言側身躲過,轉身同父親纏鬥在一起。
他這冰靈根,還是從韶俊策那裡得來的。幾個回合下來,父子二人鬥得是難解難分。若非韶耀此時在地上呻/吟着,隻怕韶俊策今日不會輕易停手。
他顧不上韶言,停戰檢查韶耀的傷勢。看着三兒子身上的傷口,韶俊策的心一點點沉下去。
他忍不住訓斥道,“你當初害死你大哥還不夠,如今連弟弟都不放過嗎?你若真的狠心,幹脆直接殺了我和虞兒自己做宗主好了!”
衆人緊随韶俊策之後,可惜沒能碰見先前父子相殘的場面。韶俊策跪坐于地,懷中抱着韶耀,韶言隻抱着劍,如冰雕一般面無表情一動不動。
考慮身份,圍觀群衆不敢上前,遠遠站在祠堂外面觀望。
黑壓壓一群人将祠堂圍的水洩不通,韶言頭都不擡,聽韶俊策當着仙門百家的面數落他的罪行。
他目光放空,心一點點沉下去,萬念俱灰之際心底竟忽生了幾分奇異的平靜,似乎什麼猶豫已久的事情終于有了結果。
待韶俊策說夠了,韶言才擡起頭看了看祠堂外面的看客,良久,才笑道:
“父親送我的生辰禮物,就是這個嗎?也是……您哪還記得今日不隻是大哥的祭日,還是我的生辰呢。”
他說話聲音不大,裡外的人都聽了個真切。韶俊策還欲再言,韶言已解開劍上封印。
韶虞以為他要對祖父出手,若不是衛臻攔着他,隻怕這孩子直接沖進祠堂:
“二叔不要!”
韶言還存有幾分意識,聽他侄兒喚他,眼睛閉上又睜開,睫毛微微抖動。
他握着劍,看着碧色劍身上倒映出的他大哥韶景冷笑的臉,平靜地微笑起來。
夠了,都夠了。韶言冷漠地想着,緩慢地将佩劍拔出,借着照進祠堂的那點微弱陽光,衆人才得以看清這把劍閃着的碧色光輝。
他這把劍幾乎從未顯露過真身,圍觀群衆已有不少人開始啧啧稱奇。唯獨君眠之倒吸一口涼氣,還有衛臻,一隻手拽着韶虞,另一隻手放在佩劍上,眼睛死死盯着韶言。
不知為何,這劍不似先前那般難以控制,如今聽話地在韶言手心。不過劍上的煞氣并沒有減弱,更是逼人。
韶俊策已做好了對他下死手的準備。
但韶言握着劍,不後退也不向前。他用右手輕輕撫摸劍身上的紋路,微笑了一下,“父親可知道我為何要在這劍身下九重封印?”
韶俊策并沒有回答他,隻見韶言提起劍,沒指向父親卻對準自己,“父親可知道我為何要在這劍身下九重封印?”
韶俊策還是沒有回答,他似乎不想理會這樣一個沒頭沒腦的問題,韶言也不打算再說第三遍。
他将刀刃移向自己的脖頸,凝視着韶俊策,笑道,“這麼多年了,父親啊,還是不知。”
也不知道他說的是劍還是自己。
刀刃離開脖子的瞬間,韶言忽然感到一陣前所未有的輕松,他微笑着迎接自己的死亡:
隻是………他失去意識之前,最後的目光停留在祠堂外的君淮和衛臻身上。隻是這下,又要給他們添麻煩了。
那劍“咣當”一聲掉在地上,韶俊策瞳孔放大,不可思議地看着倒下的次子。
素衣上染了永遠也洗不下的紅,碧色的劍不知餍足地吸食主人的生命。
韶虞趁衛臻分神,奮力掙脫他的限制,這孩子披頭散發,跌跌撞撞地沖進祠堂,他“撲通”一聲跪倒在韶言身旁,哀嚎道,“二叔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