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來的時間一晃而過,為籌備這場友誼賽,陳清凡日日早出晚歸,愈發忙碌。
而在等待比賽到來的期間,在陳清凡外出上班(當教練)時,蘇舟每日都到閣樓裡,依照記憶,從閣樓角落的抽屜裡,找出了還算趁手的球拍,再把發球機按在球台的一端,準備開始他的“找感覺”大業。
起初,他也很擔心被足球狠狠撞了一下的腦子,不敢把運動量加的太大,但是在一番循序漸進的試探過後,蘇舟便開始了每天長達近十個小時的訓練。
陳清凡在訓練基地裡,對着一衆小球員忙。
蘇舟在自家閣樓樓,對着一台發球機忙。
這就是兩人的真實寫照。
但是隻找感覺也不行,歸根結底,找感覺還是為了參賽啊!
于是,在舅甥倆難得能見面的晚餐時間,從開玩笑的口吻到一本正經的口吻,蘇舟苦口婆心,對陳清凡百般試探。
蘇舟:“對了,舅舅,你說我改行去打乒乓球怎麼樣?”
陳·忙的昏天地暗·清凡:“粥粥,别鬧。”
蘇舟:“舅舅,不瞞你說,其實我對乒乓球很有興趣,在你不知道的時候,我在私下裡有練過的,你說我有可能代替你隊裡的人,去參加那場友誼賽嗎?”
陳·忙的昏天地暗·清凡:“粥粥,别鬧。”
蘇舟:“舅舅,我認真的,就10分鐘,你抽個10分鐘,和我打球試試好嗎?”
陳·忙的昏天地暗·清凡:“粥粥,别鬧。”
蘇舟:“真的,舅舅,你别當我是開玩笑,不用10分鐘,三個球,就三個球行吧,舅舅你和我試一試嘛?我打球其實很好的!你和我試三個球——哪怕一個球也可以!信我好嗎舅舅?”
然而陳清凡還是在低頭扒飯,作為親人,哪怕不作為親人,一個踢足球踢了那麼多年的小屁孩忽然在大人要忙成狗的時候,來一句“和我打打球吧其實我很強啊”,是個正常人就不會信吧?
怎麼說也說不通的粥:“…………”
“……舅舅,”蘇舟放下了碗筷,雙手緊緊地扣在膝蓋上道,“不,陳教練,我是認真的,請——請和我打球試試吧,你是教練,你肯定比我懂,一個人到底會不會打球,其實隻要對上兩三闆就有數了………請給我這個機會吧,陳教練,請去樓上和我試試,就三個球,拜托了,隻需要三個球。”
……陳教練。
這是蘇舟從來沒有對他使用過的稱呼,卻是無數的少年球員會對着陳清凡使用的稱謂。
陳清凡的目光終于從所剩無幾的碗底落到了蘇舟的身上。
蘇舟——他的外甥,臉上沒有一絲笑意,唯一留在他身上的情緒隻有鄭重與認真。
陳清凡從來沒見過這樣的蘇舟。
從來也沒有。
……或許足球場上是這樣的,但是陳清凡了解的是他的外甥蘇舟,而不是那個足球場上的蘇舟。
“……好吧。”陳清凡擦了擦嘴,“我現在還有一些事情要處理………四十分鐘吧,消消食,蘇舟,四十分鐘後,到樓上閣樓裡等我。”
四十分鐘後,換了運動服的蘇舟與同樣換了運動裝的陳清凡站在閣樓的練球室裡。
……蘇舟是有些意外的:“舅——陳教練,你還換衣服了……”
陳清凡将上衣塞進短褲中:“換了,雖然……這畢竟是站在球台前。”
陳清凡移開了發球機,在球台的一端站穩。
蘇舟拿着球拍走到了另一端。
這幾天真的很忙也很累、口氣難免疲憊的舅舅說:“好了,蘇舟,來吧,我陪你打,等會我還要去訓練基地。”
蘇舟點頭,知道多說無用——再多的話也比不上實打實的交手。
但是他還是俏皮地笑了一下:“好的,陳教練,就先從最基本的正手快攻開始吧——說不定等會你會忍不住地多和我打幾個呢!”
…
……
于是還真的就多打了幾個,而且不止是幾個。
足足四十分鐘後,滿頭大汗的蘇舟和陳清凡坐在閣樓牆角的木椅上,舅甥倆肩并着肩,挂在脖頸上的毛巾擦着不斷滾落到下颚上汗。
“不可思議……”一改四十分鐘前的疲憊,這一刻的陳清凡可以說是神采奕奕,“不可思議!不可思議!不可思議!粥——蘇舟,你到底是怎麼回事?!你——你的水平在同齡人裡,哪怕是在我的隊伍裡,也絕對是名列前茅——不!你的水平甚至就是最好的!這——這怎麼可能呢?”
是啊,這怎麼可能啊,如果不是真的經曆了重生到平行世界這種事,粥也覺得這種事情絕對不可能啊。
蘇舟搬出了早就想好地理由……呃,他其實覺得這個理由也不是很能說服人,但,總之還是得有一個說法吧。
于是蘇舟半是得意還有點小羞澀地說:“其實有很長的一段時間了……舅舅,你知道我跟足球就像是天生犯沖,怎麼努力都踢不好,有一次,我洩憤般地拿起了乒乓球拍,跟着付費俱樂部裡面的人當場學球再去打,之後,這似乎就成了一種習慣,每當我踢球踢輸了、發揮不好了,我就去打打乒乓球,球場裡偶爾有一些真正的高手,也會指導我一下标準的打球姿勢和方法,久而久之……也有好幾年了吧,我發現我在乒乓球方面簡直是進步神速,也被好多叔叔誇過很有天賦,像是最近的小半年,有時候,我在家裡呆着,也不會去看足球賽了,反而是……反而是在那兒練着枯燥的正手反手拉球動作,先前在球場上走神,就是因為我的心裡有些想不開,明明沒有很專業的學習打乒乓球,我的水準卻進步神速,但是足球呢?我踢了那麼多年的球,卻還是這種水平……”
蘇舟攥緊了手,失落且自嘲着說:“……這很不講道理吧,兩者的對比實在是鮮明到有些過分了……我覺得很……很黑色幽默,讓我很茫然的那種黑色幽默,每當有人誇我乒乓球打得不錯時,我就在茫然我是否要繼續踢球。”
至于事實是什麼,也隻有蘇舟知道。
對此,陳清凡沉默了許久。
蘇舟也說不好,舅舅是否到底信了這個理由。
但是這不是重點。
蘇舟單刀直入:“舅舅,我這麼急着想讓你試試我的水準,重點不是……重點不是想向你坦白這個,而是——你覺得我的水平怎麼樣?我看到那個友誼賽的消息了,你……陳教練,你覺得,我可以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