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晈思忖上次被狗咬的事情,午夜夢回的時候常常忏悔自己是不是前世造孽了狗。
實打實的講她的确沒能作弄了狗,雖然沒好心到給路邊的流浪狗喂吃的,卻從來也不踢上一腳。思來想去,這大宅裡的名堂,今兒周轉一圈,還是回到了她的身上。
前世的事情再追究不太好,可上次這件事發生了,陳晈免不得想起那起“意外”的車禍,當初她在陳家那個原配的賢惠善良下無惡不作,眼看着就是一道廢材,可真被所謂的爺爺盯上了,回頭就出車禍死了。
前幾天的事情湯換藥不換,胡四娘打的什麼主意,她肚子裡很清楚,胡氏的手段很幹淨利落,到時候推給大狼狗,就算兩位老人心中惋惜,可她仗着娘家撐腰,陳學年又不待見屋子裡的幾個孩子,到時候将姜梅娘隻能一邊哭一邊給她燒紙錢了。
——無非就是為了那點家産。
然而爪子卻不敢伸到大房那裡,隻能在小房這裡倒騰着,孬種!
陳妞兒害怕挨打,不敢将事情的真相說出來,連陳田田也沒有說,偷偷的捂着。過後幾日去地裡,陳妞坐在大樹下看着陳晈,陳田田和姜梅娘在地裡鋤草。姜梅娘自從上次的事情過後,就成了膽小的雀兒,有個風吹草動都害怕得緊,陳田田也是緊張得很,在她來說,陳晈就是今後的希望,農家孩子早當家,她十歲已經曉得一些事情,家中沒有男丁,走到哪裡都要被欺負,她就是再有力氣,再有本事,種出的糧食再多,回頭還是得嫁人,可到底嫁給誰,不是她說了算,她有點害怕,前幾日村子裡比她大三歲的石榴嫁人了,嫁給了城裡的一家大戶當小妾,聽說對方年齡近二十一歲了,小妾都有三房,歸甯的時候,她和玩伴楓香去找石榴,她穿着一身水綠色的長衫,底下是淺藍色的長褲,褲腳還繡着幾重花邊兒,料子又軟又薄,夏天尤其的涼快,外頭罩着銀線繡花的褙子,胸前挂着綠色的珠串兒,臉上還擦着香粉,隔着門就聞見了。
細看的後耳朵有點紅腫,其實已經是化膿的趨勢了,陳田田曉得是穿了耳洞,石榴家中就一個爹,娘早前被她爹喝酒打架,又淋了雨,幾夜高燒後就去了,留下她和她弟弟石松,她爹不會穿耳洞,石榴就一直沒穿,其實城裡頭的女孩子過了十歲幾乎沒耳洞的十個手指頭都數得出來,陳田田算一個,但是姜梅娘說最好冬天穿,不容易化膿。
石榴背着她收拾衣服,聽見她們來的時候背影明顯的僵硬一下,而後轉過頭來,紅着眼泡紅鼻頭,陳田田不曉得她是舍不得這個家還是在那邊受了委屈,心中酸酸的,石榴拉過她的手勉強的笑了一下,這下真的叫陳田田酸得眼眶子都紅了。
石榴同她倆講了些往日一起玩耍的快活,快到半夜了才提及一些婆家的事情,而後不知如何的,又提到她的夫君。
石榴提起來的時候有些臉紅,但要笑不笑的,有點羞澀,卻又有點害怕,
楓香問一句他對你好麼,石榴呆愣了半晌,陳田田有點着急便補充一句什麼好不好,哪方面好,叫石榴驟然爆紅了臉蛋子,雙手糾結在一起,好像是痛苦又好像是糾結,眼神閃爍不定,楓香還要再問,陳田田卻制止了她,總覺得她們如何問石榴也不會回答。
但陳田田卻看見她脖子上青青紫紫的痕迹,像是蟲咬的,農家的孩子哪能沒磕了碰了,過後就是這個樣子。
因着這件事,陳晈對成親沒有好感,主要是不曉得成親後要做什麼,倘若還像家中一樣種地,又為何還要嫁人?
她隻想守着弟弟和母親在一起,不要嫁給陌生人。
陳晈不曉得自己深肩重任,隻顧着打瞌睡。
最近她被曬黑了不少,然而人卻重了,小小的到處都是肉,手臂都是幾截,軟乎乎的,常常被陳妞當做玩具時不時的捏捏,親親,戳戳。陳妞自從擔了照顧她的重任,被剝奪了玩耍時間,偶爾報複性的狠狠啜她的手臂,紅紅的一個印子,算是洩憤。
陳晈也沒說什麼,主要是她現在也說不了什麼,心中惱怒着,抱怨着姜梅娘将她帶出來——大樹下再好還能有家中好?喵的她都快成泥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