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是為了附和主人,重明鳥也把小腦袋扭到一邊,不再搭理洛孤絕。
洛孤絕隻好轉移開話題:“你是赤丹族的?”
在西州的那些日子,洛孤絕也曾聽說過這個生活在慕塔索格峰腳下的部落,還起過雇人帶路的念頭,可惜并未找他們的蹤迹。
回想起初見時蘇盈的裝扮,一直盤旋在洛孤絕心底的疑慮徹底打消——倘若自己猜的不錯,眼前女孩大概是族長女兒或者族中聖女一類的人物。
這樣看來,她出現在慕塔索格峰,不算是什麼奇怪的事情。而那些守岚衛,大概也不會對她怎樣。
蘇盈的回答印證了洛孤絕的猜測:“算是吧。五歲的時候,哥哥把我送到赤丹族,阿爸是族長,對我就像親生女兒一樣。還有這串鈴铛,阿媽親手給我編的,說可以保佑我平安。”
“其實……來中庭這麼久,我挺想阿爸和阿媽的。”
提起赤丹族,少女的聲音忽然有些低沉,垂眼凝視着手腕上的金鈴,“記得以前每到這個季節,部落裡都會舉行盛大的篝火節,大家圍在一起唱歌跳舞,火光暖融融的,映得每個人的臉都是一片明亮的橙色。”
遲疑一會,洛孤絕開口:“我去慕塔索格峰的時候,赤丹族好像已經不在那裡了。”
“我不知道,我回到哥哥身邊不久,赤丹族就遷徙了,聽說是因為收成不好,大家去了更遠的地方。”
蘇盈輕輕說着,罕見地出現一絲落寞,“我已經……很多年沒有見過阿爸和阿媽了。”
“那你這次來中庭——”洛孤絕欲言又止,他想說你要想見你爹娘,也應該是去西州,赤丹族總不可能遷徙到中庭。
“因為……”
不知想起什麼,蘇盈擡起臉,凝望着浩瀚的星空。
風吹拂着她的長發,整個人都沉靜下來,冰雪般的神色,仿佛又回到了初遇那天,她是踏雪而來的神女,他是奄奄一息的旅人,彼此相望,卻遙不可及。
直到過了很久很久,才聽她緩緩道:
“為了送一個朋友回家。我答應過他,要讓他再看到故鄉的雪蘭花。”
“送朋友回家?”洛孤絕低聲重複着她的話。
蘇盈搖搖頭,似是肯定,又如同否定,“說是朋友,不算太準确,他就是我常說的那個師父,隻不過以前他在的時候,我很少這樣叫他。我的中庭話和武功,全是他一手教的。”
出于種種顧慮,蘇盈最終還是沒有将齊光的名字說出來,畢竟七絕宗派與光明聖教敵對已久,更何況,她這次是偷偷來中庭的,并不想暴露自己的真實身份,節外生枝。
隻是一想到齊光……
心裡終究還是五味陳雜,悲傷莫名。
皎皎的月光猶如水銀瀉地,少女的聲音仿佛隔着層薄霧般,缥缈而不真切,輕聲道:
“其實到後來,我也搞不清,對我來說,他到底是什麼樣的存在,亦師亦友,又或者……”
她止住了話,沒有再說下去。
然而從她不自覺流露出的神色,洛孤絕可以清楚感知到,蘇盈口中的師父,于她而言,定是極為重要的角色。
不知為何,他心底生出幾許異樣的情愫,淡淡道:
“時候不早了,先去你說的那個山洞吧。明天還要想出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