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盈不甘示弱,用盡最大的力氣,以流光鞭死死纏緊青偃刀。
就在兩人僵持不下的時候,顧廷突然大喝一聲,如山嶽将傾,振聾發聩的吼聲裡,他猛地揮刀下斬!
被他的吼聲一震,流光鞭差點脫手飛出,蘇盈隻感覺氣血直往上沖。
縱使如此,她依然不曾退讓,流光鞭放開青偃刀後,她揚手一甩,如同響尾蛇昂首襲擊,流光鞭帶着銳利的鳴叫,再度抽向顧廷!
但蘇盈未曾想到,顧廷掄刀旋轉,弧度如滿月,硬生生蕩開了流光鞭的攻擊。
蘇盈正欲再戰,顧廷突然淩空躍起,掄圓了青偃刀,伴随着一聲接一聲的暴喝,刀光似雷電自雲層間轟隆劈下!
“古輪·鳴雷”。
——這是翌朝開國名将顧燕衣與北疆蠻族作戰時,在戰場上創出的刀術,當初他就是憑借此刀名震天下,率領大軍攻入北疆草原,如入無人之地。
隻可惜鳴玉關一戰裡,顧燕衣戰死沙場,刀術由此失傳。及至本朝,隻剩下史書裡寥寥數筆的記載。
眼看蘇盈就要身首異處,洛孤絕長劍回挽,而後一劍揮出!
看似簡單的動作,劍光卻驟然大盛,純鈞劍長吟不止,仿若遊雲驚龍般,生生接下顧廷這一刀!
——驚雲九劍?
極度的震驚之下,顧廷霍然盯住他:
“齊光竟将、竟将驚雲九劍傳給了你?!”
見他提起齊光,洛孤絕眼中冷意更盛,對蘇盈囑咐一句“退後”,旋即重新與顧廷絞殺在一起。
聽到他的話,蘇盈足尖連點,向後退出數米遠,方才踉跄着落定。
顧廷的刀法遠比她預想的更霸道,即便遠離戰場,她也覺得頭暈目眩,忽而喉嚨間一甜,忍不住彎腰吐出口暗紅的鮮血來。
趁着蘇盈稍作喘息的時候,一直密切關注戰況的蕭懷光步伐一閃,念炤軟劍旋轉着朝她襲去!
幸而蘇盈早有防備,她手腕微抖,流光鞭淩空甩向念炤軟劍。
流光鞭與軟劍撞擊在一起,發出刺耳銳利的摩擦聲。
正當蘇盈拭了下唇角的血迹,準備再次揮鞭的時候,蕭懷光抓住這短短一刹的空隙,左手的手指微曲,三枚銀針飛出,射向她的心口!
春風化雨針的速度快如疾風,蘇盈躲無可躲,突然眼前劍光掠過!
叮叮兩聲,洛孤絕揮劍為她擋下兩枚銀針,但仍有一枚未曾擋住,銀針一隐而沒,與此同時,洛孤絕右肩展開小小的血花。
“你……沒事吧?”蘇盈驚魂未定,擔憂地問道。
洛孤絕搖搖頭,讓她安心,然而嘴唇卻微微地發抖。敏銳地察覺出對手的異樣,顧廷看準時機,毫不猶豫地縱身斬向洛孤絕!
刀光凄迷如夢,洛孤絕正欲持劍抵擋,右臂忽地傳來一陣劇痛,禁不住捂住臂膀,單膝跪了下來。
春風化雨針的毒性實在猛烈,不過數秒的時間,他整條手臂就已烏黑發青。
十米、五米、兩米!
顧廷越來越近,陽光反射在青偃刀的刀刃上,瑩然生輝。
生死就在旦夕之間,一條紅影忽然撲到洛孤絕跟前,同時用盡全力甩出流光鞭!
一切發生得都是如此迅疾,快得令人來不及做出更多反應。刺耳的摩擦聲裡,濃豔的血花在少女纖細的背上猝然綻放。
蘇盈咬着牙,以一道傷口的代價,将洛孤絕生生推出顧廷攻擊的範圍。
顧廷還欲乘勝追擊,不曾想此處本就是山崖之上,洛孤絕被蘇盈用力一推,直徑朝着底下無盡的江水墜去。
蘇盈收回流光鞭,沒有片刻遲疑,忍痛點足掠出,緊随着洛孤絕一同墜下懸崖!
耳邊風聲呼嘯。
因為毒素的侵襲,洛孤絕意識逐漸模糊,他隻感覺自己不停地下墜,突然“嘩啦啦”一聲,整個人都被冰冷的水體所包圍。
他什麼也看不清,什麼也不知道,江水順着鼻腔,不停地湧入肺部。從未發覺死亡離自己是如此接近,洛孤絕眼皮沉重無比。
正當他想要合上雙目,忽聽見一個帶着哭腔的聲音:
“不要死。”
他費力地睜開眼睛,幽暗的水底,少女俯身朝自己遊來,散開的長發猶如曼舞的海藻。
他竭盡所能向她伸出手,然而始終無法觸及對方分毫,明明是咫尺的距離,卻如命裡跨不過的長江。
氣泡悠悠地上升,他的手漸漸垂落。
無邊無際的黑暗。
隐約之間,腦海裡仿佛又響起渺渺的歌聲,如同歎息:
“永結無情之遊,白首相期,缥缈雲漢……”
刺骨的寒意在四肢百骸蔓延,就在他即将失去所有意識的時候,突然被人緊緊地擁住,懷抱溫暖而柔軟。
另一邊,懸崖上面,見洛孤絕與蘇盈落水,蕭懷光奔至峭壁邊緣,朝下看去,猶如大海沉石,兩人早已消失在浩瀚無垠的雲夢澤裡。
江流濤濤,潮水一浪浪拍打着峭壁的岩石,蕭懷光捏緊拳頭,咬牙切齒地道:
“回去就派人搜尋這裡,不信抓不住他們!”
顧廷沒有回應他的話,他淡淡掃了一眼遍地傷亡的神水門弟子,收起青偃刀,直徑朝着地上蕭逸的方向走去。
蕭懷光狐疑地注視着顧廷的動作,當他的目光落到藥人肩膀上的紋身時,忍不住驚呼出聲:
“——父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