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謝修有事回學校了。
離開前,他恨鐵不成鋼地對兄弟搖頭歎氣,匪夷所思地問:“有你這麼冤大頭的嗎?那傻缺鹦鹉給你灌什麼迷魂湯了?”
遲清赫沉默,隔了會兒才解釋:“他比較困難。”
謝修理解成榮澤是窮人家的孩子,回頭細想發現榮澤從頭到腳就兩身衣服倒着穿,運動鞋沒換過,确實比較困難的樣子。
那也不對啊,窮人家的孩子更應該早當家,哪有這麼不懂事的?
擔心兄弟被忽悠,謝修又一頓輸出并提出質疑。
遲清赫見招拆招,糊弄來糊弄去,最後榮澤成了個家道中落,被迫辍學的苦逼少爺。
因一時接受不了現實的落差,導緻腦子出問題,時好時壞,好的時候會回自己家,不好的時候就往他這兒跑,通過遊戲來逃避現實。
兄弟一番話講得有鼻子有眼,謝修終于信了,甚至同情地關心起來:“那他爸媽就不管他了?”
遲清赫反問:“你說管不管?”
“也對,”謝修頻頻點頭,“真管就不是這情況了,我看你現在更像他爸,又買電腦又買手機,怎麼沒多給他買兩身衣服?”
遲清赫:“……”
“唉,”謝修感慨,“看他嗦你手指我就覺得他腦子有問題,還是承受能力太弱,你不早說,知道他這麼可憐,我跟他計較個屁?”
遲清赫借題發揮:“是挺可憐,以後别罵他了,他之前不說粗話,現在天天罵人,教點好的。”
謝修:“……行行行,以後我是他叔,好吧?肯定好好教育他。”
真能随便教育倒清靜了,等謝修離開後,遲清赫就在一樓待着。
别說桌椅,他的卧室幾乎也被吸血鬼霸占,鍛煉結束後隻回房拿過一次換洗衣物。
當時榮澤在幹什麼呢?
光着腳丫盤腿坐椅子上,全神貫注打遊戲,鍵盤“啪啪啪”地敲,鼠标“哒哒哒”地點,嘴巴沒消停過,車轱辘髒話來回噴。
洗完澡已經九點半,遲清赫去了謝修睡的房間,躺下醞釀了幾分鐘,卻毫無睡意。
許是心思不定,他看着黑暗慢慢咂摸,榮澤那麼笨,見坑就往裡跳,屬于被賣了還幫着數錢的那種,能有什麼迷魂湯給他灌?
可今天的自己,的确像喝了迷魂湯一樣。
黑夜叫人清醒,遲清赫清醒地知道自己在想什麼,一個不應該也不可能發生的結果。
民間故事裡都講人鬼殊途,他很快掐斷心思,将這股突如其來的沖動定義為見色起意。
吸血鬼長得好看,人類經受不住誘惑很正常,自己不過是個俗人,一時糊塗而已。
跟謝修睜眼說瞎話時,遲清赫是好奇的,好奇與榮澤有關的一切。
原以為三樁命案和吸血鬼脫不了關系,但榮澤激動又認真地為血族澄清,那傻乎乎的腦子不至于撒謊。
或許世上還存在其它種族,站穩一級文明的人類反倒像弱者,壽命彈指一瞬,并不能改變任何現實。
所以遲清赫不打算管了,随便榮澤在他家撒野,等哪天榮澤玩夠了,自會主動和身為人類的他劃清界限。
生活會照舊,日子會如常。
他閉上眼剛要醞釀睡意,安靜中響起“噔噔蹬”的腳步聲,從樓上到樓下,由遠及近,随後“砰”一下,睡的這間房門被野蠻推開。
“喂,遲清赫,我困了。”
“……”遲清赫忍了忍,“困就去睡,不用彙報。”
血族強大歸功于諸多超能力,夜視和變身是基礎,等級越高能力越強。
強大的純血種可以通過魅惑力輕松迷住人類,進行心靈控制與精神操控,當然體質羸弱的某隻異類是個例外。
榮澤早就想魅惑人類了,可惜沒有金剛鑽,攬不了瓷器活。
為了堵住饞嘴,不得不放下身段,灰溜溜地來找遲清赫做等價交換。
他爬上床,伸手摸向遲清赫光滑的脖頸:“給我吸兩口血,明天幫你洗碗。”
冰涼的觸感貼上皮膚,似在撫摸,遲清赫的拳頭忽然有點硬,果然不能由着這笨鬼撒野,于是揮開頸間不安分的蹄子。
“今晚不行,”他無情拒絕,“我也困了,下去。”
在人類看不清的黑暗中,榮澤看得清清楚楚,遲清赫拒絕他的時候露出了和兄長一樣的神情,是冷漠的,極不耐煩的。
兄長裡奧常責怪他是個麻煩的弟弟。
可惡的遲清赫竟然也覺得他是個麻煩?
真欠揍,洗碗才麻煩呢,虧他放下尊貴的身份,同意人類無禮的等價交換。
“你沒資格說不行!我現在就要吸你的血!”
嚷着的同時,榮澤亮出犬牙,直接騎到遲清赫身上,屁股坐在什麼地方壓根沒有意識。
這一坐,把血氣方剛的遲清赫折磨得夠嗆,大晚上本來就心思不定,可謂是要命的程度。
一個發瘋想吸血,一個拼命想阻止,你來我往地又拉又扯,沒多久便滾作一團。
最終遲清赫沒控制住,在身體有所變化時給了榮澤一拳頭,不偏不倚打在榮澤左臉頰上,瞬間給榮澤打懵了,他自己也懵了一下。
臉火辣辣的,犬牙縮了回去,榮澤愣愣地望着欺壓在自己身上的可惡人類,好一會兒,忍着疼從牙縫裡擠出四個字來。
“你敢打我?”
遲清赫迅速挪開,下床開燈,閉了閉眼适應光線後再去看榮澤,目光卻被定住。
吸血鬼原本蒼白無血色的臉蛋上,此刻泛起了紅,有種别樣的生機和吸引力,很像人類,一個可以讓他正常交往的普通人類。
“是不是找死?!啊嘶——”榮澤顧不上發狠,急忙動用自己雞肋的治療能力,先伸出舌頭舔濕掌心,再用手掌敷臉。
他邊敷邊罵:“你給我等着,等我臉不疼了,立刻殺了你!”
真的是一隻沒有意識的笨鬼。
遲清赫轉身背對榮澤,低頭掃了一眼,有些心累。